花果山,水帘洞内。
孙悟空得了金箍棒与一身披挂,整日与群猴宴饮,操演武艺,好不快活。这一日,他饮多了猴儿酒,醉卧在石榻之上。神魂摇曳间,忽见两名头戴高帽、一黑一白、手持锁链的鬼差,自虚空中浮现,声音冰冷:
“孙悟空,你阳寿已尽,奉阎君之命,特来拿你!”
孙悟空醉眼朦胧,怒从心起:“放屁!俺老孙修成仙道,早已长生不老,何来阳寿已尽?”
那鬼差不由分说,抖擞锁链便套。若是寻常鬼仙,早已魂飞魄散。但孙悟空已得太乙道果,魂魄凝实,更兼凶性大发,猛地挣脱锁链,掣出耳中金箍棒,喝道:“何处毛神,敢拿你孙外公!”
只一棒,便将那两名鬼差打得魂飞魄散!
然而,这一动手,却似触动了幽冥法则。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笼罩而下,孙悟空只觉天旋地转,神魂竟被强行拉出躯壳,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阴气森森、鬼哭神嚎的幽冥地府而去!
幽冥地府,鬼门关前。
但见阴风惨惨,黑雾漫漫,无数浑浑噩噩的鬼魂在鬼差鞭挞下,哭嚎着步入那“幽冥背阴山”。孙悟空神魂凝实,金光护体,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心中又惊又怒,提棒打将进去,遇鬼打鬼,遇差伤差,直杀得地府人仰马翻,一路闯到了那森罗殿前!
十殿阎罗早已得报,齐聚殿上,见孙悟空凶威滔天,皆是心惊。秦广王硬着头皮喝道:“下方何处妖仙,擅闯幽冥,伤我鬼差?”
孙悟空跳上案桌,金箍棒一指:“你等既不识俺老孙,为何差鬼勾我?”
阎罗王道:“普天下同名同姓者多,或是勾错了?”
“胡说!”孙悟空怒道,“快取生死簿来我看!”
阎罗王见他凶恶,又隐约得了上头某些晦涩的暗示,不敢强拦,只得命判官取来生死簿。孙悟空抢过簿子,翻开一看,果然在“魂字一千三百五十号”下,找到了“孙悟空”名讳,注着“天产石猴,该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
“三百四十二岁?俺老孙早已超脱生死,要这簿子何用!”孙悟空大怒,夺过判官笔,蘸饱了墨,将自己及所有猴属之名,一概涂抹勾销!掷笔于地,喝道:“了帐!了帐!今番不伏你管了!”一路棒打出幽冥界,径回花果山还魂去了。
表面看来,一切似与某种“定数”无异。
然而,在那幽冥地府最深处,六道轮回盘旁,一片连十殿阎罗都无权踏足的静谧虚空中。
李云的身影,藉由混沌珠屏蔽与对轮回法则的深刻理解,悄然浮现。他并非实体,而是一缕大罗道念,与轮回气息融为一体。他静静地看着孙悟空打闹地府,勾销生死簿,直至离去。
“强行勾销看似逍遥,实则是佛门联手天庭,以地府规则为代价,为其强行‘断因果’。”李云的道念冰冷地分析着,“从此,孙悟空之名跳出三界外,却也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其命运彻底与佛门东传大计捆绑,再无回头路。好算计。”
但,就在孙悟空掷下判官笔,猴属名字被抹消的刹那,李云动了。
他并未直接干预生死簿本体(那会立刻惊动平心娘娘乃至天道),而是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缕太初本源道韵,混合着对因果律的细微扭曲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沾染”在了那被抹去的“孙悟空”名讳的‘痕迹’之上。
这并非篡改生死,也非复活亡魂,而是在那“已被抹除的因果线”的断口处,埋下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坐标’与‘变量’。这个坐标,与李云自身、与混沌珠、甚至与李云正在炼制的那枚神通种子,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
其作用有三:
其一,微弱干扰佛门对孙悟空绝对掌控的因果链。使得未来佛门以“紧箍咒”等方式控制孙悟空时,会出现亿万分之一的“滞涩”与“变数”。
其二,为李云未来的“礼物”提供锚点。当李云选择在某个关键时刻“馈赠”时,这缕道韵可作为引子,让“礼物”更自然、更不易被察觉地融入孙悟空的命运轨迹。
其三,留下后手。万一孙悟空将来真的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如被炼化在八卦炉),这缕道韵或可成为李云在不直接对抗天道规则的前提下,进行某种程度干预的“合法漏洞”。
此举风险极大,若非李云已至大罗中期,对因果法则领悟极深,更有混沌珠与天道屏蔽器双重掩护,绝无可能成功。即便如此,他也感觉轮回盘深处,一道淡漠、至高、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意志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扫过此地,但最终并未发现异常,归于沉寂。
“后土娘娘得罪了。”李云心中默道,道念如潮水般退去,不留痕迹。
孙悟空还阳后,自觉神通广大,连地府都奈何不得,更加骄狂。他却不知,幽冥一游,他看似摆脱了生死簿束缚,实则身上已被绑上了更粗的佛门因果链,只是链子上,多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来自“第三方”的细小印记。
与此同时,地府并未如表面那般平静。
十殿阎罗在孙悟空离去后,面面相觑,脸上并无多少惊恐,反而更多的是憋屈与无奈。他们早已得到天庭和佛门的隐晦授意,配合演这出戏。但被一妖猴打上门来,颜面尽失,心中岂能无怨?
秦广王暗中对判官崔珏传音:“崔判官,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崔珏目光闪烁,回音道:“陛下,那猴头背后水很深。方才勾销生死簿时,下官隐约感觉似乎有另一股极其隐晦的意念掠过,并非佛门,也非天庭,透着一种混沌古老之意。”
秦广王眼神一凝:“哦?除了那两家,还有谁敢插手?莫非是北边?”
“不好说。但此乃多事之秋,我地府还是谨守本分,静观其变为妙。”
“嗯”秦广王沉吟,心中对佛门天庭的霸道,以及对那可能存在的“第三方”的忌惮,又深了一层。地府,并非铁板一块。
花果山。
孙悟空醒来,只当是南柯一梦,但神魂凝实,修为似乎更有精进,只道是自己神通厉害,浑然不觉已闯下大祸,更不知命运轨迹已生微澜。
北俱芦洲,混沌珠内。
李云的道念回归,脸色微微苍白。方才在地府动手,虽隐秘,却也消耗不小,更承受了不小的因果反噬压力。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一步暗手,已成。虽如履薄冰,但总算在佛门织就的天罗地网上,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看向面前那枚即将炼制完成、散发着混沌色光华的神通种子,嘴角微扬。
“接下来,该给你准备一份‘大礼’了。待你‘官封弼马温’,志得意满又骤遭羞辱之时,便是这份礼物悄然送达之机。”
“而佛门和天庭你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李云目光穿透虚空,望向九天之上与西方灵山,“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西游之局,谁为棋子,谁为棋手,尚未可知!”
他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混沌之火,加速炼制那枚将可能改变一切的神通种子。幽冥地府的暗流,已然涌动,只待时机成熟,便将掀起更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