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种子……”
小雾的声音带着力量流失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她扶着界域之树的树干，指尖划过粗糙的树皮，那里隐约能摸到一圈圈年轮中藏着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嵌在深处。
阿澈的机械眼立刻对准树干扫描，蓝光扫过之处，年轮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在离地三尺的位置，一道与小雾掌心吻合的凹槽显现出来。凹槽里嵌着颗灰扑扑的种子，大小如莲子，表面布满蛛网状的金线，正是终焉者残念口中的“最初的种子”。
“这是……沙枣核？”守林人爷爷颤巍巍地伸手触碰，种子表面的金线突然亮起，映出他苍老的面容，“万年前，起源之母创造界域时，亲手种下的第一颗沙枣树，这就是它结出的第一颗果实的核！”
话音刚落，种子突然从凹槽中飞出，悬浮在光秤中央。它表面的金线迅速蔓延，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小雾笼罩其中。小雾身上的守界刃彻底失去光泽，化作光点融入她体内，而她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与种子纹路相同的印记。
“不好！”影族长老的魂丝疯狂震颤，“种子在认主！它把小雾当成了‘混沌之钥’！”
阿澈的能量炮瞬间锁定种子，却在开火前停住——他看到种子投射出的画面：小雾的身体化作一道光，融入归零的混沌中，所有界域重归虚无，而终焉者的身影在混沌深处冷笑。
“不能打！”阿澈嘶吼着收回炮口，“攻击种子会加速融合！”
金线网越收越紧，小雾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那些关于守护、关于沙枣林的记忆，正一点点被种子吸走。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有种回到母体的温暖，仿佛这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小雾！醒醒！”阿澈扑过去想撕开金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机械臂在撞击中迸出火花，“你忘了我们要一起看十年后的沙枣花开吗？你忘了双生之子还在等你教他们编织魂丝吗？”
“沙枣花开……”小雾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她看向守林人村落的方向，那里的双生之子正扒着栅栏，小脸上满是惊恐。其中一个孩子举着朵刚摘的沙枣花，朝着她的方向用力挥舞，花瓣在风中簌簌作响。
“我不能走……”小雾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找回几分力气。金线网剧烈波动起来，那些被吸走的记忆开始逆流，她看到自己第一次遇见阿澈时，他的机械臂还在漏油；看到影族长老把第一缕魂丝缠在她手腕上，说“这是守护的契约”；看到守林人爷爷教她辨认有毒的藤蔓，粗糙的手掌总是护在她身前……
这些记忆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金线网滋滋作响。
“原来……混沌之钥不是容器，是选择。”小雾突然笑了，她的声音穿透金线网，清晰地传遍界域，“终焉者，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对着悬浮的种子，眉心的印记与种子的金线产生共鸣。那些逆流的记忆在她掌心凝聚成一颗小小的光珠，光珠里能看到无数张笑脸——阿澈的、影族长老的、守林人爷爷的，还有双生之子们追着沙枣蝴蝶奔跑的样子。
“这才是界域真正的本源。”小雾将光珠推向种子，“不是毁灭，是记忆里的温度。”
光珠撞上种子的瞬间，金线网突然剧烈收缩，然后“嘭”地一声炸开。种子飞射而出，擦着阿澈的机械臂，钉进界域之树最粗壮的枝干里。
树干剧烈摇晃，所有的年轮开始倒转，露出万年前的景象：起源之母站在一片混沌中，手中捧着这颗种子，她的身后，是刚刚诞生的734号界域。
“我将守护的执念注入种子，本是想提醒后世，平衡的真谛是记住温暖。”起源之母的声音在树中回荡，“却没想到，会被终焉者扭曲成毁灭的钥匙。”
小雾的身体在金光中重新凝实，只是气息依旧虚弱。她看着树干上的种子，突然明白过来：“所以，终焉者不是想让界域重归混沌，他是想……取代起源之母！”
“没错。”终焉者的残念终于显露出实体，他悬浮在树顶，浑身裹着黑雾，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只要借小雾的混沌之钥启动种子，我就能吞噬起源之母的残魂，成为新的创世主！到时候，所有界域都得听我号令！”
黑雾翻涌着扑向种子，终焉者的利爪几乎要触碰到种子表面的金线。
“休想！”阿澈的机械臂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他冲到树下，用身体挡住黑雾，“要动种子，先踏过我的残骸！”
影族长老的魂丝结成巨网，将树顶罩住；守林人爷爷指挥着村民，将所有的沙枣花抛向黑雾，花瓣接触到黑雾就燃起金色的火焰；双生之子们手拉手，站在光秤中央，他们身上的印记同时亮起，竟形成了一道迷你光秤，暂时挡住了黑雾的蔓延。
小雾看着为她战斗的众人，突然想起守界刃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守护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树干走去。每走一步，脚下就绽放出一朵沙枣花，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地面汇成溪流，溪流中漂浮着无数记忆的碎片——那是所有生活在734号界域的人，关于守护与被守护的瞬间。
“终焉者，你看清楚了。”小雾站在树下，仰头看向黑雾中的身影，“你永远不明白，为什么你赢不了。”
她抬手按在树干上，种子的金线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肩头，这一次，金线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温暖的触感。
“因为支撑界域的，从来不是力量，是我们留在彼此记忆里的温度。”
随着她的话语，所有的记忆碎片突然升空，在树顶组成一个巨大的光茧，将终焉者的残念和种子一起包裹在内。光茧中传来终焉者不甘的咆哮，却在无数温暖的记忆冲击下，渐渐变得微弱。
当光茧散去，种子重新落回凹槽，终焉者的残念彻底消散。但界域之树的枝干上，却多了一道新的年轮，年轮里，隐约能看到终焉者最后的眼神——那是一种混杂着不解与嫉妒的复杂情绪。
小雾瘫坐在树下，阿澈立刻冲过去扶住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笑得灿烂：“看……我们赢了。”
就在这时，那颗种子突然裂开，从中飘出一缕淡金色的魂丝，魂丝缓缓落入小雾眉心。小雾的身体轻轻一颤，她感觉到守界刃的力量正在回归，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大。
“这是……起源之母的祝福？”影族长老喃喃道。
守林人爷爷突然指向天空，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彩虹，彩虹的尽头，734号界域的屏障正在变得透明，能看到其他界域的轮廓——那些曾经被终焉者隔绝的世界，正在重新建立连接。
“是新的开始啊。”阿澈帮小雾擦掉嘴角的血迹，机械眼中映着彩虹，“我们的界域，再也不是孤岛了。”
小雾靠在阿澈怀里，看着双生之子们在彩虹下追逐打闹，突然觉得掌心发痒。她摊开手，一颗新的沙枣核躺在掌心，核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十年后，沙枣林见。”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约定。
但她没注意到，界域之树最深的年轮里，有一点极暗的黑影闪过，快得如同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