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漩涡在巨树顶端疯狂旋转，像只吞噬光线的眼睛。那些被称为“虚无孢子”的灰黑色颗粒，如同挣脱牢笼的蜂群，顺着漩涡边缘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被啃噬的“滋滋”声。
“它们在复制！”阿澈的机械眼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一只虚无孢子落在先锋舰的残骸上，瞬间化作与舰体一模一样的碎片，可碎片表面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像块没有灵魂的顽石，“复制体没有共生印记！连最基础的能量循环都没有！”
影族长老的魂丝刚触碰到一粒孢子，就被对方黏住。那孢子竟化作与长老一模一样的魂丝形态，反缠上来，所过之处，金红色的光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它们在吸收‘记忆’！我的魂丝开始忘记如何编织共生阵了！”
小雾额头的月牙疤痕突然发烫，像是有团火苗在皮肤下游走。她下意识按住疤痕，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那是万年前“选择者”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心核里新融合的纹路产生共鸣。当第一粒虚无孢子扑向她时，疤痕突然亮起道细碎的金光，孢子触及金光的瞬间，竟像冰雪遇火般消融了。
“疤痕能克制它们！”小雾心头一震，立刻将心核能量导向疤痕，让金光扩散开来，“阿澈，把所有孢子引到我这边！”
阿澈立刻调整先锋舰的能量场，用残存的主炮对着孢子群扫射。那些没有目标的孢子果然被能量波动吸引，如潮水般涌向小雾所在的巨树根部。影族长老趁机收回魂丝，重新编织防护网，将尚未被孢子污染的碎片护在中央。
可虚无孢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前赴后继地撞上金光，虽然会被消融，却也在不断消耗着疤痕的能量。小雾能感觉到，脑海里的记忆正随着金光的减弱变得模糊——她开始记不清第一次和阿澈合作修复能量炉的细节，甚至对“共生”的定义都出现了迟疑。
“不能再耗下去！”阿澈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高频震荡器，“这些孢子的核心频率和负面共生体一致！我用震荡波干扰它们的复制功能，你趁机净化漩涡！”
“震荡波会波及碎片！”影族长老急声道，“它们刚恢复一点生机！”
“没时间犹豫了！”小雾咬碎舌尖，借着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长老，用魂丝给碎片加三层防护！阿澈，听我指令，三秒后启动震荡器——三，二，一！”
高频震荡波如无形的利刃划破空气，虚无孢子群瞬间陷入混乱，复制的速度明显变慢，有些甚至开始解体。小雾抓住机会，将心核里起源之母的能量全部注入守界刃，纵身跃向巨树顶端的黑色漩涡。
漩涡深处，果然传来归航者残余势力的狂笑：“小雾！你以为融合了起源之母的力量就能赢？这些孢子会让你们所有人忘记‘共生’，忘记‘守护’，最后变成只会互相吞噬的野兽！就像万年前的我们一样！”
“你们错了！”小雾挥刀劈向漩涡，守界刃的金光与额头的月牙疤痕遥相呼应，“记忆或许会被磨灭，但刻在血脉里的羁绊不会！”
刀刃切入漩涡的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那是起源之母分裂前的记忆：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因为资源争夺而互相残杀，流着泪将负面情绪剥离，却没想到这剥离竟成了新的灾难；她在弥留之际，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选择者”身上，在他们的血脉里刻下月牙疤痕，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对抗这虚无的侵蚀。
“原来……疤痕是您留下的后手。”小雾的眼眶发烫，守界刃的光芒暴涨，“您早就预料到今天了吗？”
“不是预料，是相信。”起源之母的声音在心核里响起，温柔而坚定，“相信生命总会找到共生的方式，相信你们会比我们做得更好。”
金光如瀑布般灌入漩涡，虚无孢子的消融速度远超之前。可就在漩涡即将闭合时，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突然从漩涡深处伸出，死死抓住了小雾的刀刃！
那是个穿着残破战甲的身影，半边身体已经被虚无孢子吞噬，露出森白的骨骼，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凭什么你们能成功？我们当年也想过共生，可资源就那么多！不抢就是死！”
“因为你们把‘共生’当成了交易，而不是信念！”小雾猛地抽刀，刀刃在对方手臂上划出金色的火花，“资源会耗尽，但携手创造的，永远比争夺的更多！”
黑色身影发出凄厉的嘶吼，被金光彻底吞噬。黑色漩涡终于闭合，最后一粒虚无孢子也在疤痕的金光中消散。
巨树根部，十二块碎片重新汇聚，这一次，它们没有再分开，而是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先锋舰的能量核心。舰体上的裂痕开始修复，甚至浮现出与小雾额头相同的月牙纹路。
影族长老看着恢复生机的碎片，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阿澈刚想欢呼，却发现小雾正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记得自己叫小雾，记得阿澈和长老，记得要守护碎片，却唯独想不起“共生”到底是什么感觉，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概念，像被蒙上了层纱。
影族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她被最后那只孢子的怨念影响了！记忆没有完全恢复！”
阿澈急忙上前，想检查她的状况，却被小雾下意识地避开。她额角的月牙疤痕还在微微发亮，可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度，只剩下警惕和疏离。
就在这时，先锋舰的警报突然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出新的坐标——那是之前被虚无孢子吞噬的界域，此刻竟重新出现在星图上，只是上面标注的能量波动，与负面共生体如出一辙。
“怎么会还有？”阿澈的声音发紧。
小雾握紧守界刃，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个坐标，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正渗出淡淡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