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开自己的房门，是一个标准间。
他机械地放下考试袋，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
深吸一口气，先给张太后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语气尽量正常。
挂了电话，他犹豫了一下，点开微信。
手指划过列表，给尚婉绫、沐韵霏、诗娴还有老八和常屈发了条简单信息。
唯独那个熟悉的、蓝色调的头像，他点开对话框，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想问一下晚上会不会怕，或者晚上吃什么。
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那个石破天惊的吻和那句“初吻”的冲击下。
化作滚烫的脸颊和一片空白的大脑。
他猛地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到床上。
另一边，空荡的公寓里，柳楠愈同样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吴碍的聊天界面。
她咬着唇，指尖悬空，最终也只是烦躁地锁了屏，把脸埋进膝盖里。
那个吻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这一夜，两人隔着小半个城市。
各自躺在陌生的和熟悉的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高考日。
吴碍被准时叫醒。
吃过送来的早餐，深吸一口气，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刷开了对面“考场”的门。
房间里的家具都被清空，只在中央位置孤零零地放着一套桌椅。
桌上放着答题卡和文具，前方还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和孤独感瞬间将他包裹。
这时，里间卧室的门打开，走出一个穿着监考员红色马甲、身材高大的男人。
吴碍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老王？！！”
监考员竟然是他校足球队的教练，体育老师老王。
平时经常一起踢球抽烟吹牛的老熟人！
“可以啊小子，单人单间，这待遇！”
王老师见到他也是一乐，习惯性地就想掏出烟来。
手摸到一半才想起场合不对，尴尬地搓了搓手。
吴碍仿佛见到了亲人，紧绷的神经一松。
“这也太巧了吧！您不知道我这两天……”
“咳咳！”
王老师脸色猛地一板，极其生硬地打断了吴碍。
“考生吴碍，请立即对号入座！”
他指了指墙上的时钟，声音洪亮而严肃，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考试即将开始，严禁与监考员交谈！否则按违规处理！”
吴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噎得一怔，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碰了一鼻子灰。
“艹，还装上了。”
听到这话，王老师嘴一抽，扬了扬拳头。
话分两头。
就在吴碍开始语文考试的同时，他所住的那栋公寓楼。
历经21天的封闭，终于迎来了正式解封的通知。
住户们欢呼着、小心翼翼地走出单元门，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空气。
柳楠愈则是面无表情地跟着人流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打开，柳程峰沉着脸走了下来，没有任何寒暄。
目光锐利地在她身上扫视一圈，直接拉开后座车门。
“上车，直接去医院。”
柳楠愈的心猛地一沉：“去医院干什么？我很好。”
“做体检。”
父亲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隔离这么久，和一个男生单独在一起，我必须确认你的清白和安全。”
“清白？”
柳楠愈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屈辱。
“爸，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知自爱、随时会乱来的人吗？还是你觉得吴碍他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他吴碍本来就是个不着调的！”
父亲的声音也严厉起来，“柳家的女儿不能有任何污点和意外！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家族声誉负责！”
“为我好？你就是不信任我！从来都是！”
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此刻巨大的羞辱感瞬间爆发，柳楠愈眼圈通红，猛地甩开父亲要来拉她的手。
“我不去！我没做错任何事！你这就是在侮辱我！侮辱吴碍！”
“由不得你胡闹！”
父亲彻底失去了耐心，语气强硬。
“今天你必须去，否则以后就别想再有任何自由！”
父女两人就在刚刚解封的公寓楼门口，当着零星出来的邻居和路人的面，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柳楠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心脏，刚刚获得的身体自由，瞬间又被更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
而这一切，正在考场里奋笔疾书的吴碍，还全然不知。
此时他正在王老师的监督下，奋笔疾书。
交卷的铃声终于响起，打破了考场里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紧绷寂静。
“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
王老师快步走上前，严格按照程序，将吴碍的答题卡和试卷逐一清点、封装。
吴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他看着老王一丝不苟的动作，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跟他平时在球场上叼着烟骂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等封装完毕，王老师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
“行啊老王，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嘛！”
吴碍立刻凑了上去，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这卷子答得还行吧，有没有偷偷给我加分？”
“滚蛋，你他妈以为这是平时小测验呢？”
王老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边脱掉监考员的红马甲一边压低了声音骂道。
“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小子给我有点正形！”
吴碍嘿嘿一笑，又凑近了些：“这得多巧啊，你怎么还成我监考老师了？”
王老师动作一顿，看了看门口，
确认工作人员还没过来，才语气复杂地小声道。
“你妈连着好几天跑学校、找教育局领导磨破了嘴皮子，说你这小子以前得过抑郁症！”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有点扭曲。
“上面考虑到你这情况特殊，才特批让我这个你熟悉的老师来的。你小子……”
王老师上下打量着他：“你他妈还能有抑郁症？我看你比谁都欢实！”
吴碍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我妈可真能编，她怎么不说我得了绝症需要临终关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