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样一说,我反而更加不安——这说明,有人知道我的处境。
我下意识环顾四周,空无一人。透过船舱玻璃向外望去,只有成群的游鱼悄然经过。
横竖都是死,干脆点开看了!
短信界面弹出的首条内容竟是段录音。
“林晓婉”
开头便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猛地一惊。
那声音低沉嘶哑,明显属于某个男人,而且像是刻意伪装过的,甚至怀疑对方用了变声器。
“想活命就别多问,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你会见到此刻最想见的人。”
现在最想见的?
难道是周扬和小虎?
“你正身处一艘十几年前沉没的客船,必须解开它沉没的谜团。只有这样,你才能见到他们。”
这艘船的沉没另有隐情?
可惜对方只单向联系,我试图追踪短信来源,却一无所获。信息完全匿名,连号码都未显示,明显经过特殊处理。
“友情提示,沉船位于前方五层地宫的正下方。”
正下方?
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说明沉船原因与前五层地宫,或者说与龙宫秘境直接相关。
我此刻在船舱顶层,从这儿能直达船长室,重要线索通常都在那里。
在船舱里搜寻一番后,我先进入了职员室。
更衣室里找到了船员的制服。
胸牌上印着:“瀚洋渔业集团”
能确定“瀚洋”不是地名,那会是个人名吗?
或是其他含义?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瀚洋”指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不是本地渔业公司。
这类公司通常设在沿海港口,我们这儿虽靠近长江,却是内陆,港口稀少且多为国有。
“瀚洋”这名字一听就是私营企业,因此这艘船大概率来自外地。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商运途中经过长江,要么——
它的目标就是在丹江水下打捞某物。
单凭一个胸牌还无法断定,目前仅能确认此船非本地船只。
至于它为何沉没,又为何恰好沉在前五座古墓正下方,我仍毫无头绪。
离开职员室继续前行,忽然意识到一件怪事。
这一路竟没见到任何尸骨。按理说,游轮突然沉没,船上人员和乘客很难生还。
想想《泰坦尼克号》就知道。
可我既没看到船员遗骸,也没发现任何乘客痕迹。
甚至部分船舱设施仍保持未使用状态。三层客舱里,除了因船体倾斜摔碎的杯子,枕巾被褥都是崭新的,像是没人用过。
抽屉里的一次性用品包装完好,垃圾桶也空空如也。
难道这是艘空船?
走到三层走廊尽头,出现一上一下两道阶梯。上方无疑通向船长室,下方则通往二层船舱。
我举起手电照向上方,确认没有异样后,扶着栏杆一步步向上攀登。
我始终怀疑通往船长室的楼梯是被人故意毁坏的。前面的船舱都保持完好,唯独这段楼梯残破不堪,仿佛遭受过暴力破坏。
艰难地攀上最后一级台阶后,我发现通往船长室的垂直铁梯竟被整个拆除了。以我的身高,想要爬上去几乎不可能——除非我能像尚青云那样身手矫健,一跃数米高。
更令人不安的是,原本悬挂铁梯的墙面上,不知是谁用红色笔迹——或许是真正的鲜血——潦草地写着:
“船上有鬼!快逃!”
看到这行字,我不由得笑了。
这让我想起大学时参加的探险社团。那时我们一群年轻人总爱往传闻中的恐怖地点钻,比如着名的“京城81号”。在那栋建筑被封死的狭窄通道里,我们也见过类似的警告,后来才发现不过是前人的恶作剧。
看来船长室是去不成了。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往下探索,寻找其他线索。
在第二层船舱,我终于有了发现。
第一层的完好状态完全是一种假象。刚踏入第二层,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就让我窒息——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昏暗破败的走廊里,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杂乱的血脚印记录着当年乘客仓惶逃命的场景。血泊中甚至能看到已经腐烂的人体组织。
整层船舱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几乎让人昏厥。
但相应地,这里也藏着更多线索。
在二层第六间舱室里,我发现了一具特殊的干尸。他背靠舱门坐在地上,保持着死亡的姿态。
尸体身上有两件引人注目的物品。
一件是造型独特的护身符,上面用东周时期流行的大篆刻着“鲁”字——这应该就是刘飒提过的九世家之一,鲁班后人的信物。
另一件是死者鲁方遗留的笔记本。仍一手握笔,一手紧握本子:
我被困住了。
困住我的正是我要找的人。
终于登船了,连同我在内共十六人。
虽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目的,但我知道我们十六人凶多吉少。至少,要拉几个垫背的。
这艘船果然诡异。
明明从连云港出发,却调头返回长江。看来他们是冲着江底的东西来的,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经过几天观察,我发现除了船长,所有船员都像是傀儡。
真正知情的只有船长,可我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船长。
因为,所有船员都长得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所有人都长得一样,所以认不出船长?整船人都是双胞胎吗?
继续往下读,内容更让人震惊。
猜不透他们的计划。我们在长江上漂流了一周,期间他们不停地给我们做检查。
每天的日子就像圈养的牲畜,吃饱喝足后就会被注射药物,随后陷入昏睡。
醒来时总是赶上饭点,这样反复折腾,我的生物钟已经完全混乱了。
但这是家主教派交给我的使命,我必须完成——我们即将抵达长江口岸,他们一定另有计划!
果然,他们没有直接驶向长江口岸!
他们在等待某个时机!
从凌晨起,外面雷声大作,暴雨将至。
江水即将上涨,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雨下了一整天。
今天我们没被注射药物,而是被锁在房间里。
就在半小时前,我听见隔壁阿辉的惨叫!
他们在做什么?
难道是人体实验?
这群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在进行某种实验!
不是那些工作人员——是阿辉!
他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
不!我后悔了!我不想继续了!我要回家!
不行……他来了!
我完了!救命!谁来救救我?!
救命!
砰砰砰!
就在我看到最后一行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那是什么?是谁在敲门?阿辉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艘船在寻找什么?又为什么会沉没?
这本日记没有带来答案,只让我更加困惑。
同时它提醒我:这艘船绝不简单。
看鲁方的样子,他似乎在躲避什么。难道真像电影里那样,发生了生物实验失控、物种变异,最终无人幸免的灾难?
这种科幻情节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中?
我合上日记,将护身符和本子一起塞进防水袋,贴着墙蹲下身,小心地从磨砂窗户向外窥视。
虽然看不清门外那东西的全貌,但我能确定——那绝不是人。
它的头扁而大,头顶有两个凸起,像青蛙的眼睛。枯乱的头发让它看起来像传说中的河童。
它的背影如同直立的大猩猩,驼着背,双臂长得几乎垂到地面。
难道这艘船就是被这怪物袭击才沉没的?
我屏住呼吸,躲在门后一动不动。
那怪物似乎没发现什么,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每一步都让船身微微震动,我真担心它会把这艘船彻底弄沉。
直到脚步声远去,我才敢悄悄走出房间。
原本可以安心探索这艘沉船的秘密,但现在知道有怪物游荡,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在离鲁方不远的地方,我找到了可能是阿辉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
房间十分凌乱,地面虽被清理过,墙角仍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污渍。
暗红的血迹与墨绿粘稠物混杂在地,旁边还有一滩类似烟渍的深褐液体——这很可能就是船员曾为阿明注射的药物。
由此可以推断,这艘船上必然存在制药场所。若能找到实验室,或许能搜集到药物样本与研究记录。尽管我的化学知识有限,但大学时修读过考古化学实验课程,足以通过基础实验推断他们的目的。
我从行囊中取出采样瓶,将地上三种颜色的液体分别收集。这些样本待返回研究所后,可交由专家进行深度分析。
眼下最紧迫的是找到实验室。如此隐秘的场所应当位于底层,而那个可怖的生物想必也在那里。虽然充满顾虑,但终究需要面对。既然已在前几层遭遇诸多异怪,再多一个也无妨。
“咯吱——”
门缝中骤然挤出一张扭曲的蓝脸。布满肉瘤的头颅上耷拉着枯黄毛发,深紫嘴唇向耳根撕裂,露出暗紫舌头与参差利齿。那咧至后脑的怪笑,仿佛将头颅剖成两半。
我几乎窒息。这具肌肉贲张的硕大身躯状似猿猴,瞬间让我想起古老传说。
莫非这就是海猴子?
民间常称其为水鬼,据说形如幼童又似猿猴,头顶凹陷可蓄水,离水即衰弱。东瀛传说中的河童与之相似,皆被认作拖人溺亡的水中精怪。现代科学常将这种传说解释为溺水时抽筋的具象化。
而今传说竟在眼前成真。
无论这是否算水域,无论它力量是否削弱,此刻唯有正面迎战。我迅速探手取铲,不料对方快如闪电,未等铁铲完全出包,已被它猛扑在地。
布满疙瘩的蓝爪紧扣肩胛,怪异的嗤笑在耳边回荡。腥臭大口迎面咬来,我翻滚闪避,屈膝猛击其腹部。趁它吃痛松懈的刹那,脚踝却被铁钳般的爪子猛然扣住,整个人被拖向黑暗深处。
我奋力捶打那只怪爪,但这布满厚皮的生物始终纹丝不动。
在我挣脱之前,它突然快速移动,拽着我在地面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