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川市之中的青紫色雷光如雨纷纷扬扬的落下,径直驱散了足足半座城市还要多的蠕动黑暗,照亮了数不清的黑暗瞳孔。
上杉澈在有了宗师级御灵术与御雷体质之后,使用强度不高的五雷法对于他简直如同呼吸一般轻而易举。
上个呼吸因雷法消耗的灵力,下个呼吸就被上杉澈从整座旭川市之中攫取到体内了。
“只是旭川市之中的灵气未免过于稀薄了,怪不得出不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
三两口就几乎抽干了整座旭川市的上杉澈念头顿转,没有把最后一点灵力吸入体内。
反而是手掌虚压,令天空之中闪过的青紫雷光纷纷聚合化作更深沉的紫黑色。
下个瞬间,数千数万道紫黑色的雷霆化作一柄柄利剑长刀,携带着惶惶天威朝着被他所触发了杀人规律的厉诡斩去。
可怜这些冲向上杉澈的厉诡,就连前者方圆千米之内还没靠近,“身体”就已经被五雷法所切割得七零八落,变得弱小了不止一倍。
更有些弱小的厉诡,更是直接湮灭在了雷光之中。
上杉澈没再管那一个个极为难杀却又抠门异常的“魂灰储蓄罐”,而是为正熊熊燃烧着的肉身神灵更添上了一把烈火!
倾刻间,肉身神灵表面的金色焰火蓬勃扩张。
在这夸张的干倍燃烧的情况下,哪怕是现今的上杉澈也仅仅只能支撑不到三分钟便得化作飞灰。
上杉澈的肉身更近乎透明的玉质,甚至还能隐隐通过皮肤窥见其中流淌着的生机正在迅速消逝的绿莹血液。
万灵炉芯正无声地咆哮,力求足以称得上浩瀚的灵力尽数压缩入一瞬的爆发之中。
方才那些灭却黑暗,斩断厉诡的雷光不过是它用不上的边角料灵力而已。
“力量————并没有因燃烧而成倍的上涨。”
上杉澈想道。
这也正常,因为纵使理论上能无限提升自身力量,但这提升总归有个边际效益。
劫海神藏能让他从非鬼神的本质一跃提升到堪比鬼神之中强者的本质,已然算是十分离谱了。
上杉澈先前,可从未听说过此类手段。
而就算拥有劫海神藏之前的他除却底牌之外的手段尽出,也不过才将将能把类似于“工厂经理”那种鬼神之耻斩于马下。
更何况如今肉身神灵将成并不算强大,劫海神藏的掌握开发度也只有区区的5
——现在的剧烈燃烧,不仅能够提供劫海神藏本身更多的开发度,也能令神藏介绍之中对于某些“永久”属性的提升更明显一些。
这些,都是上杉澈的直觉在得到了夸张的增强之后所感觉到的。
徜若说普通人燃烧的是不可挽回的生命与魂灵,那么他就是在烧着一天能完全刷新两次的廉价血条。
多烧烧,更健康。
与此同时,那端坐于劫海之上肉身神灵浑身的金焰已经直冲天际,那温暖的感觉就连千米之外的蜉蝣都能清淅无比地感受到。
随着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的蜉蝣“看见”肉身神灵,于是“金色巨人奇观”
的说法便渐渐在蜉蝣之间流传开来。
巨人身上的金色火焰能让它们恢复力量与耐力,朝着劫海的更远更深处奔袭而去。
上杉澈并不知晓这一点。
他只是毫无顾忌地挥洒着自身的力量,将旭川市之中那些所能一眼见到的可怖诡异尽数分户,再尽可能地用雷光当做清道夫。
时至如今,上杉澈自然不会再因为怕触动“天上东西”而收敛半分力量,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要斩它了。
又是一轮雷霆扫过,上杉澈那威严冷漠的声音随同逸散开来的灵力在钢铁森林之中隆隆回荡,“若还想要活下去,便不要抬头看天!”
“若遇见剩馀的人头灯笼,躲藏或逃命便是!”
茫茫的黑红罡气化作一张巨大的织网,将天空中小半的人头灯笼聚集包裹在了一起,坠入到了一片仍旧深沉的黑暗之中。
足量的罡气已经足以形成简单的罡气循环。
只要没有来自强大外力的攻击,这收容了至少十万人头灯笼的罡气网便能一直存在下去。
房间中,九条真知默默地看着周遭干净了太多太多的街道,又看见减少了大片的人头灯笼,突然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这样乱来,他自己怎么办?”
千纱看似答非所问地回道,“只要是师父能够顺手帮一把的情况,那他就肯定不会吝啬这点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帮助的。”
九条真知闻言低头,凝视着手中蕴含着精妙力量浮动五色灵力的御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远方已经被照亮的天穹之上,除却九条真知以外,便无人再能见到那悬于上杉澈上方的巨大苍白尸首。
也正因此,除她以外没人知道上杉澈正在面对怎样可怖的存在。
“超限状态,解放。”
咔哒。
如同枷锁断裂一般幻梦的动静在耳畔响起,上杉澈能感受到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太能说得明白的“全新境界”。
—一对于自身迄今为止所学的一切理解,对于未来将会要发生什么的预测,都仿若洞若观火那般清淅无比!
他的思绪之中闪过那些在种子战结束之后,聚集起来想要与他结识的众鬼神们的气息。
这些鬼神————似乎也不过如此。
上杉澈再回忆起在为他雕刻万灵炉芯时南条爱实的气息。
刹那间,他眼瞳中那些因过于强悍的力量而生出的燥动消失了。
直感在说南条姐,依旧强大。
天穹之上的宫司尸首,同样如此。
上杉澈知道,哪怕这具宫司尸首是区区死物,但自己想要斩切它却依旧困难异常,得需要使出全力才有机会。
哪怕这尸首悬于天上不止多少年,也依旧立于鬼神之巅。
或许,这位白津神社宫司在生前也是迈过了荒神门坎的存在。
上杉澈握住腰间的蜘蛛切,刀柄上闭合着的血瞳越发妖冶,在万分期待主人的使用。
拔刀前的刹那,那原本捆绑着宫司尸首的黑色锁链微微晃动,令上杉澈的万千念头不受控制地生生灭灭。
—一若非他在真正降临旭川市之前,花费居然拖延不得的一天半时间修成了四大终极形态,完成了肉之宫·终极,又铸就前所未有的劫海神藏。
那到了此下时刻,怕是使用超限状态,开了六尾狐的“怒·极”都不一定能斩切得了这在本质上远凌驾于他的宫司尸首。
—一可若是不在降临之前修行,说不定宫司与巫女都还没有死,旭川市的情况也不会糜烂至此,一切都来得及。
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在此时此刻孤注一掷地去斩杀宫司尸首。
可能————
可能————
“个中孰好孰坏,孰轻孰重,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木已成舟,莫非还要回头再看吗。”
上杉澈平静回应着生灭的千百万念头,让它们尽数消弭。
他心如澄澈镜湖,不再去想任何事物。
清冽的湛青色自鞘中涌现。
可尚不待蜘蛛切完全出鞘,那些原本用来封锁着宫司尸首的漆黑锁链就象是发狂了一样,纷纷从尸首的五官之中鱼贯而出!
朝着天空中的上杉澈封锁,包裹而来!
霎时,一股浑身上下即将要被封锁的感觉蔓延到上杉澈的念头之中。
他有些不解,”这锁链,为何要攻击我?为何要把我如同这宫司尸首一样封锁起来?”
“莫非,是为了防止有外力解救宫司尸首的特殊机制?”
虽迷惑不解,但上杉澈也没有待在原地束手就擒。
铺天盖地的黑色锁链才刚刚涌出,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就掠过万千种短暂的未来。
上杉澈无奈地轻声叹息,他手中的蜘蛛切却愈发地兴奋起来,“只能使用那个了————”
狭长的湛青刀刃完全出鞘,在被镀上了一层黑红色的罡气与纯化过后的纯白雷霆后,发出了久违的爽快刀鸣。
在蜘蛛切刀刃对准宫司尸首的那一刹那,三段必中的绝命突刺就视漫天的黑色锁链为无物。
在越过它们的同时,三段突刺就已经完全同时,不分先后地落在宫司尸首眉心的同一点之上。
出刀,便是必中!
蜘蛛切如渺小的钉子般锲入宫司尸首的眉心正中央,随后黑红如墨的罡气以这一点为起始,直直地将整具宫司尸首都劈斩出了一条鲜明的裂痕!
裂痕之下,道道扭动的黑色锁链自苍白血肉之中脱离开来,发了疯似地朝着上杉澈涌来。
可这还不止。
纯白色的雷光骤然亮起,如同太阳那样在内部点燃了宫司尸首,也令那些涌向上杉澈的黑色锁链速度渐渐减缓。
最后仿佛失去活性一般飘浮在半空。
近乎拼尽了全力的上杉澈勉力维持着龟壳那样密不透风的防守,防止来自尸首的临死反扑。
在目睹雷光成功亮起的一瞬,他的眼中也不禁掠过一缕喜色。
成功了!
宫司的尸首,少说也被湮灭了大半。
有着空洞眼框,能够作为血月载体的头颅更是肯定飞灰烟灭,一点儿不剩!
地上的房间之中,抬着头的九条真知哪怕闭上了双眼,也同样被这如同白昼的光芒给刺激地淌出了星点眼泪。
勉强睁开眼睛后,九条真知先是松了口气,有些止不住的惊喜。
可随着天穹上那颗“纯白太阳”的缓缓消逝————
九条真知能看见那已经消失了大半的宫司尸首,以及那剩馀小半躯体上正迅速扩大的血线。
一种难以言喻,仿佛绝对不能够看见的大恐怖,随着血线越来越深开始蔓延在了她浑身上下的感知当中。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九条真知的身体本能地开始发抖,颤栗。
她的神智也开始随之混乱模糊起来,开始说出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吃语,“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得快点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
“所有人,都会死————”
九条真知一把扑向自己房间内的书桌,开始在其中疯狂地翻箱倒柜起来,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东西。
千纱一开始还以为是九条真知高兴到胡言乱语。
可等到后者一头撞上了书桌角都毫无感觉的时候,便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了。
她一把拉住九条真知,大声地严肃问道,”九条小姐,怎么了!”
九条真知的瞳孔微微涣散,牙齿止不住地颤斗:“要来了,它”要出来了————”
见到九条真知这副模样,千纱的心底也不禁升起一股瘆人的寒意。
难道说————师父刚刚的做法不对,会招致什么更大的灾祸?
但女孩没多愣神,她只是死死抓住九条真知的双臂,鼓起胸膛中微末的气感,近乎怒吼地发问想要唤醒后者,“告诉我!九条真知!师父方才去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
“做法————”
九条真知象是被近在咫尺的质问给唤醒了,她的瞳孔渐渐凝聚,却不敢再抬头哪怕片刻,一是错误的。”
她颤栗地说,象是握紧了救命稻草那样握紧了脖颈上挂着的御守,“绝对不能,去破坏天上的那具尸首。”
“主线和支线任务都没怎么完成,也不知道局域评价会有多烂————”
上杉澈望着那馀下的半截宫司尸首也将裂开,便松了口气,有些遗撼地考虑到了因为时间问题,几乎没做多少的主线,支线任务。
可直至那鲜明的血线断开的一瞬间,上杉澈那已经能与预知相提并论的直感才在一瞬间把警告拉到了最大声。
告诉他——
有什么远比宫司尸首还要可怖的东西,要降临了!
黏腻的感觉包裹住了上杉澈的浑身上下,令他难以动弹,就连劫海神藏上燃烧着的焰火都小了数圈不止。
那感觉,来自上方!
上杉澈艰难地抬头,通过那彻彻底底被撕裂成了两半的宫司尸首,与那一只从深沉黑暗中一点一点浮现的血色巨瞳对视。
血瞳满盈恶意,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它通体晶莹,孤单地悬于天空。
就象是————
一轮血月。
上杉澈的念头在瞬间轰然炸开。
为什么在他斩断了宫司尸首之后,血月反而立刻出现了!?
他的判断错了?!
可哪里错了?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来不及多想。
仅仅是数个念头生灭的时间,上杉澈就能感受到自身那已经归一的心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腐化。
这一条命,要提前结束了。
这轮“血月”,的确非常人之力所能抗衡。
上杉澈的心中并无任何惧怕,后悔。
他只是把最后的目光投向了他来的方向,有些遗撼“对不起,千纱。”
此个念头过去,上杉澈再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多做什么。
生命到达极限,意识陷入黑暗。
可再睁开眼的时候,映入上杉澈眼帘的。
却是立于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千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