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
随着各地的分田、抑粮以及吏治工作不断展开,斗争和新气息同时出现,看着颇为矛盾。
但不管是明争还是暗斗,在国家机器高度统一的情况下,都会被碾成齑粉。
不过这不意味着各地的工作进展顺利,掌握田地、粮食的人,还有一些贪官污吏不愿束手待擒,因此临死反扑,负隅顽抗者不是没有。
甚至以赵国的情况,这些事各地屡见不鲜,大小骚乱六月以来从未停歇。
光半个月,庄渊摩下的监察御史就被各种坑杀,牺牲达一十七人。
而庄渊也毫不留情,你敢动手,我就敢平叛,你敢火烧钦差,我就敢大军压境。
整整一个月,各地被剿灭的豪绅贵族便有三十馀家,灭族外加诛杀贪官污吏,以及市场奸商,林林总总加起来两千一百馀人。
这还没算各地挑拨闹事的暴民”,那被杀的就更多了。
正因为如此,庄渊如今在赵国的口碑实则两极分化。
民间大多称赞,但贵族豪绅士人之间则大骂其暴虐,并且说庄渊与倡后私通,奸夫淫妇把持朝政。
更有甚者,说庄渊准备取代赵王室,居心巨测。
而赵国王室也确实提防和不信任庄渊,因为赵国是他们赵家的,可现在权柄却被一个外人捏在手里,王室岂能接受?
百姓的称赞微不足道,因为他们并不掌握话语权。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一辈子可能都待在一个地方,张口说句话,声音也传不出几里地。
但权贵们则截然不同,他们的声音可以传遍天下。
因此天下人都在看戏,他们倒要看看庄渊会怎么做,但不管怎么做,众人可以预料的是其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自古变法者,有几个能善终?
你庄渊如今权力再大,贵族们抵抗不过你,人家可以缩起来,躺平了任你摆布。
但你以后都得小心,但凡松一口气,贵族们保证毫不留情下死手,这辈子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即便能活过这一辈子不被整死,那么等死后,人家也得拖你出来鞭尸,整你的家族后代。
至于说全杀了?
历史上想干这种事的人不是没有,结果和下场如何,答案十分明确一杀不完。
老朱杀得贪官污吏够多了吧?依旧没能杀完。
因此大家都很好奇,庄渊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商鞅。
各国大多看戏,但秦国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大搞舆论攻势。
甚至还传出了一个消息,说赵王其实是庄渊杀死的,他才是奸臣。
证据也有,有人说赵王给郭开一份诏书,写的就是让其带兵诛杀奸臣庄渊,只是后来被反杀了。
毕竟你们想想,赵王和郭开什么关系?
郭开岂能造反杀了赵王呢?
很显然,是庄渊谋害了赵王,杀死了郭开,不然为何郭开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庄渊一来邯郸就造反?
这个说法一经流传,立马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他们觉得郭开造反一事确实可疑。
于是乎赵国境内出现了这么一个怪象,明明老百姓分了田,粮价也得到了控制,灾民也得到了救济,冤假错案也得到了一定治理,但偏偏庄渊名声极差。
权势滔天亦是烈火烹油————
而就在这时,一则消息流传出来,说庄渊准备离开赵国,如今所作所为,不过为了报答先王知遇之恩,替新君扫平障碍,待到一切平稳,便会还政与新君和朝臣。
听到这个消息时,众人皆是哂然一笑。
庄渊还政?别开玩笑了!
所有人都不信这话,并且认为这是庄渊散布出来,平息最近舆论的手段罢了。
一个人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岂能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利?
更何况庄渊今年不过二十左右,正是斗志昂扬的年纪,不管是为了理想还是利益,都不可能放弃到手的权力。
如果有人能做到,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人不是正常人。
要么傻,要么疯,要么真是圣贤君子。
庄渊自然不傻,也不疯,但众人也不认为他是圣人君子。
因此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大家很快就将之遗忘了。
面对最近的舆论和各种暗流涌动,身为当事人的庄渊非但没有焦虑,反而非常的惬意。
夜,王宫。
鸾床之上,倡后幽幽的声音响起,“冤家,你真的要走?”
“呵呵,再不走,王室那群家伙就要造反了,”庄渊一笑,“最近他们跟公子嘉走得很近呐。”
“那就杀了他们!”倡后美眸瞬间凌厉起来。
庄渊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我这些天杀得够多了,除了公子嘉外,王室的人还暗中联系了上将军庞暖,继续下去的话,赵国就得内战啰。”
倡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道:“那你为什么又要做这些事呢?”
很显然,她指的是庄渊为何要得罪贵族,其实如果干掉郭开之后,就这么跟士大夫们共治,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很舒服。
庄渊闭上眼,道:“两个原因吧,一是想给自己搏个名声————”
倡后翻了个白眼,“可你现在的名声可不好,我在宫中都听说了,你现在成了大家眼里的摄政权臣,甚至是“窃国者”可诛的大恶人。”
“万事万物,盛极必反,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生,坏名声到了极点,也是可以走向另一个极端,获得好名声的。”
“所以你选择退?”
“哈哈,正所谓:手捏青苗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后退原来是向前嘛。”
“什么意思?”倡后不解的问。
庄渊哈哈一笑:“进是退,退是进,凭眼见而不得,唯心净方可知。”
“听不懂。”倡后无奈叹了口气,用手掐了他一下,“那你第二个理由是什么?”
“第二个嘛,我只是做了个试验。”
“试验?”倡后问道。
“对,破旧立新的试验,通过一些政策,检验市场反应,看看可不可行。”
“那————结果呢?”
庄渊咧嘴一笑:“倒是具有可行性,但恐怕到时候我真得成为窃国者”了,还得费至少一世之力躬耕,才能赶上秦六代奋斗之基业啊。”
倡后没有说话了,因为如果庄渊真的要窃国,那她就会很尴尬了。
因为以她的身份,如果庄渊称王,她难道还能成为王后?
庄渊瞥了一下沉默的倡后,轻轻一笑,随后将眼睛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