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礼物和态度(1 / 1)

滚烫的茶水,在杯中升腾起袅袅白雾。

雾气模糊了刘清源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也让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书房内,温暖宜人。

可那几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庄主,却没有一个人有闲心享受这份温暖。

几人的心情都焦躁到了极点。

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眼巴巴地看着下人将一杯杯热茶,毕恭毕敬地放到自己面前。

刘清源看着几人坐立不安的神态,心中门儿清。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老小子背地里到底干了什么勾当。

但从这副掩饰不住的着急态度,和刚刚那番急于撇清关系的话来看。

绝对跟石满仓那件事有关。

大概率是看石满仓被砍了脑袋,心里发慌。

怕侯爷的刀也落到自己脖子上,所以聚在一起商量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只是这小动作,要么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要么,就是还没到掉脑袋的程度。

所以,他们才会病急乱投医,找到了自己这里。

不然,以这些地头蛇的德性,现在应该是拖家带口,连夜跑路。

而不是还想着靠他刘清源,去抱侯爷的大腿。

等到所有人都被奉上了热茶,刘清源挥了挥手。

下人躬身退下,顺手将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嘎吱一声轻响。

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也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可刘清源偏偏不急着开口。

他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这番不紧不慢的动作,可把那几位庄主给急坏了。

终于,那个张庄主顶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刘清源拱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管事!刘老哥!我们知道,您是侯爷跟前最信得过的人!”

“求求您,帮我们跟侯爷搭句话吧!就一句话!”

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对着刘清源作揖。

“是啊!刘管事,只要您肯帮忙,我等必有重谢!”

刘清源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要找侯爷说话,那就去北营找侯爷啊。”

“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一个糟老头子,管着些生意上的帐目,哪能说得上什么话?”

另一个李庄主哭丧着脸。

“刘管家,您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

“我们来您这儿之前,已经去过北营了!”

“可……可侯爷他……他不见我们啊!”

“守门的兵爷说,侯爷军务繁忙,不见客!”

“我们也是听人说,您是侯爷的心腹,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东岭镇找您的啊!”

原来是已经在侯爷那里吃了闭门羹,这才这么着急。

刘清源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起茶杯,又吹了吹。

“所以,你们就大半夜的,跑来砸我的门?”

“也不怕扰了我这把老骨头的清梦?”

“我可是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吓。”

这话阴阳怪气的,让几个庄主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们听得出来,这老头儿是在敲打他们,今天这事,怕是不好办。

还是那个张庄主机灵,立刻跟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一咬牙,对着刘清源深深一躬。

“刘管事,这事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唐突了!”

“我等去拜访侯爷的时候,准备了些金银珠宝,本想献给侯爷,以表寸心。”

“既然侯爷没收,那这些东西……”

他顿了顿,试探着说道。

“若是刘管家不嫌弃,我等想将其中一部分,赠予刘管家,权当是……是我们的赔罪之礼!”

刘清源闻言,笑了。

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玩味。

“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拿本该送给侯爷的东西,抽出一部分来送给我?”

“这传出去,不成我刘清源私吞侯爷的财物了?”

“这顶帽子,我这把老骨头,可戴不起啊。”

“这……”

几个庄主脸色一僵,脑门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完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那李庄主反应最快,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瞧我这张破嘴!是我们想得不周!”

“送给侯爷的,那是孝敬!一分一毫都不能动!”

他陪着笑脸,语气谄媚到了极点。

“我们稍后,会额外再备一份厚礼!专门孝敬您老人家!”

其他几个庄主也如梦初醒,纷纷附和。

“对对对!额外准备!一定让您满意!”

刘清源却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敛去。

“不必了。”

他的目光瞥了眼房内的几人,淡淡开口。

“你们把那些本要送给侯爷的东西,全都抬到我这府上来吧。”

啊?

此话一出,几个庄主全都愣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一个人……独吞了?

这老头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那几大车的东西加起来,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少说也值两万多两白银!

他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全要了?

刘清源却不再看他们,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

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那几张瞬间变换的脸色。

一时间,书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象是在油锅里煎熬。

几个庄主用眼神疯狂交流,权衡着利弊。

给,还是不给?

给了,就是大出血,几年的积蓄都没了!

不给?

不给,今天这门就算是白来了。

得罪了这老头,以后在侯爷面前给他们穿小鞋,那更是死路一条!

那石满仓的死,可没隔着多久呢!

刘清源也不催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终于,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张庄主一咬牙,心里做出了决定。

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对着其他几人使了个颜色,随后对着刘清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刘管家发话了,那……那些东西,就全都孝敬您老人家了!”

“权当……权当我们给您赔罪!”

说着,他就要起身,招呼下人去把还在路上的车队叫过来。

他们来得急,只带了一箱银子作为敲门砖,大部队还在后面慢慢跟着呢。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

刘清源却再次开口了。

“此言差矣。”

张庄主的身形一僵,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还……还有什么幺蛾子?

却只听刘清源慢悠悠地说道:

“这些东西,可不是送给我的。”

“而是我,替几位庄主,转交给我家侯爷的。”

什么?!

几个庄主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这老头子,刚才是在故意拿捏他们,试探他们的底线!

虽然被耍了一通,但对于刘清源竟然不是狮子大开口,他们还是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庆幸和感激。

至于面子?

对比银子,对比能跟李侯爷搭上话的机会,这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多谢刘管事!多谢刘管事!”

“您的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绝不会忘!”

几人纷纷朝刘清源道谢,感激涕零。

刘清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吹捧。

“别高兴得太早。”

“我只是替你们送东西,给你们搭句话。”

“至于侯爷最后是什么态度,我可不敢保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张庄主连忙道。

“刘管事能为我们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等哪敢再奢求更多啊!”

说着,他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又跟其他几个庄主使了个眼色。

几人也纷纷从身上掏出银票,凑成一沓,恭躬敬敬地递到刘清源面前。

“刘管事,这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您为我们这事来回奔波,总不能让您白跑一趟不是?这点辛苦费,您务必收下!”

“好说,好说。”

这一次,刘清源没有再推辞。

他伸出干枯的手,将那沓银票接了过来,看着银票上的面额,脸上露出了不少笑容。

这和他当初面对燕王幕僚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因为这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

见到刘清源收了钱,几个庄主的心,才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成了!

这事,总算是成了!

刘清源将银票揣进怀里,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东西我收了,话我也会带到。”

“但现在天色已晚,总不能现在就去叼扰侯爷的清梦吧?”

“那是自然!明日!明日白天再去就行!”几个庄主连连点头。

刘清源又问。

“那几位,是准备在我这寒舍住下,等明天的信儿?”

“还是……”

“不了不了!不敢叼扰刘管事休息!”

张庄主连忙摆手。

“我们去镇上的客栈凑合一晚就行!”

“那好,老夫年纪大了,也就不多做挽留了。”

随后,几个庄主立刻派人去通知后面的车队,将一箱箱的礼物运到刘清源的府上。

等了好一阵,东西全部送到,码放在院子里。

等到东西清点完毕,没有遗漏、换包等情况后。

几位庄主这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带着手下,离开了刘清源的宅邸。

浩浩荡荡地前往了东岭镇的客栈。

刘清源站在门口,背着手,目送着那几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

天色蒙蒙亮,东岭镇还笼罩在一片安静的晨雾之中。

刘清源的府邸内,却已经是人影绰绰。

他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正站在院子里,亲自指挥着下人,将昨夜那几个庄主送来的箱子,一个个往马车上搬。

每搬一箱,他都要亲自上前,打开盖子,对照着手里的礼单册子,仔仔细细地核对一遍。

“轻点!这可是上好的前朝青瓷,磕了碰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这箱金条数目没错,封好!”

他背着手,佝偻着身子,那双昏花的眼睛里,却透着一丝不苟的精明。

这些东西,他碰都不会碰一下,但必须完完整整,一分不差地送到侯爷手里。

这是规矩,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分。

等到所有箱子都装上了车,组成了一支颇具规模的车队。

刘清源这才回到屋里,匆匆扒拉了两口粥,便带着人,朝着北营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

东岭镇最大的一家客栈,二楼的雅间里。

昨夜拜访刘清源的那几个庄主,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面前摆着丰盛的早餐,却谁都没什么胃口。

“这都什么时辰了,刘管事那边怎么还没动静?”一个庄主焦躁地搓着手。

“别急,再等等,现在还早着呢。”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望风的下人,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动了!刘管事的车队,起程了!”

“看方向,是往北营去的。”

这话一出,屋内的几人精神都是一振。

“唰”的一下!

几个庄主全都站了起来,挤到窗户边上,朝着楼下的大街望去。

果然,刘清源那长长的车队,正缓缓从客栈楼下经过,朝着镇外北营的方向驶去。

看着那一辆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一个庄主狠狠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还好,还好,看样子刘管事是真把咱们的事儿给放在心上了。”

“是啊,东西送出去了,话也能带到了……接下来,就看李侯爷那边的态度了。”

另一个矮矮胖胖的庄主,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眼神却有些飘忽。

“你们说,咱们这次,能不能破财免灾?”

他旁边一个李姓庄主苦笑了一下。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算是看明白了,现在这世道,不太平了。”

“以前总觉得,朝廷就是天。可现在呢?”

他压低了嗓门,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七王作乱,闹得是沸沸扬扬,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我还听说,南边有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神棍。”

“靠着什么符水治病,天命所归的鬼话,已经聚拢了十几万流民,声势比大晏朝往年任何反贼的声势都大!”

“是啊……”李庄主也心有馀悸地补充道。

“主要还是上次蛮子破关,伤了大晏的元气。”

“再加之今年这鬼天气,雪下得比哪年都大,冻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内忧外患,这朝廷……还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去呢。”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另一个庄主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慎言!慎言啊!”

话虽如此,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们这些地方豪强,消息可比普通老百姓灵通得多。

朝廷现在是什么光景,他们一天比一天清楚。

张庄主端起茶杯,吹了吹,幽幽地补了一句。

“所以说,咱们送出去的这点东西,不管能不能破财免灾,态度首先就给让人家看到。”

“态度看到了……才有以后!”

“而且……”

他敲了敲桌子,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

“在这种时候,能跟李侯爷这种手握重兵,杀伐果断的人物搭上关系,别说这点银子,就算是再多一倍,也值!”

“这大腿,咱们今天要是抱不上,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这话,如同当头棒喝。

让其馀几个庄主都陷入了沉思,随即纷纷点头,脸上的肉疼之色,也消散了不少。

没错。

这,也是一个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几人的胃口都好了不少,重新坐下,开始对着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

……

北营。

刘清源的车队在营门口停下。

守门的士兵一看到是他,立马就认了出来,显然已经是熟面孔了。

“刘管事您来了!”

刘清源笑着对守门的士兵点了点头。

随后转过头来,让车队在外面候着,自己则独自一人,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北营。

穿过操场上正在呼喝训练的士兵,他径直来到了李万年的宅邸前。

书房里。

李万年正在看秦安最新送来的曲辕犁样品图,听到门口士兵的通报,便让人直接将刘清源带了进来。

“侯爷。”

刘清源一进门,便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将那本记录着礼物的册子,双手奉上。

“这是那几家庄主孝敬您的礼单,东西都在外头车上。”

“我都核对过了,一分不差。”

随后,他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万年一边翻看着礼单,一边安静地听着。

等刘清源说完,他才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招来一名亲兵,让他去把赵良生叫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挺拔,气质有些许儒雅的年轻人快步走进书房。

“侯爷。”

“良生,去把营门口的车队接下来。”

李万年将手里的礼单丢给他。

“按照这上面的单子,把东西清点入库。”

“是!”

赵良生领命,没有多问一句,转身就走了出去。

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李万年和刘清源两人。

李万年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刘清源身上。

“他们,很怕?”

刘清源点了点头,苦笑道:“何止是怕,昨晚上那几个,脸都吓白了。”

李万年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你回去,告诉他们。”

“东西,我收下了。”

刘清源精神一振,知道侯爷要说正事了。

“至于其他的……”

李万年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只要一样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清平关周边那些空白的局域上,重重划过。

“让他们把手里那些没人种,或者不想种的荒地,地契全都给我送过来。”

“之前聚在一起,搞了什么小动作,说过什么话,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一笔勾销。”

“侯爷……我明白了!”

刘清源对着李万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这就去办!”

刘清源领命而去。

……

东岭镇,刘府。

当他返回东岭镇的宅邸时,屁股还没坐热,茶水才刚喝上一口。

下人就进来通报,说那几位庄主,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刘清源笑了笑,让下人将人带进客厅。

客厅里,几个庄主被请进来,却不见刘清源这个主人,有些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儿。

终于等刘清源进来时,全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刘清源也不卖关子,将李万年话的大概意思,告知了众人。

“侯爷说,见面礼他手下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你们手里那些,荒着也是荒着,没人打理的荒地。”

“什么时候,把那些没用的地契都送过去,这事,就算过去了。”

话音落下。

整个客厅,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狂喜!

“什……什么?”

张庄主结结巴巴地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侯爷……侯爷只要我们手里的荒地?”

“对。”刘清源点了点头。

“就这样?”

“就这样。”

此话一出。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个庄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狂喜!

“就……就只要那些荒地?”

李庄主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些地,别说拿去种,就是白送给佃户,人家都嫌开荒费劲,没人要么!

“没错。”

刘清源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不再看他们。

“噗通!”

张庄主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对着北营的方向抱拳道谢。

“侯爷仁义!侯爷仁义啊!”

“我这就回去!马上!马上就把地契整理出来,全都给侯爷送过去!”

其馀几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跪下,感激涕零。

对他们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可结果呢?

结果侯爷竟然什么都没要!

不要金!

不要银!

只要那些扔在手里好几年,连佃户都懒得去种的破荒地!

那玩意儿,除了每年还得交点象征性的税,连个屁用都没有!

这……

这就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一种劫后馀生,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巨大幸福感,瞬间淹没了他们!

“天呐!侯爷……侯爷他老人家,真是……真是仁义啊!”

李庄主激动得热泪盈眶,就差给李万年立个长生牌位了。

“是啊!是啊!跟侯爷比起来,我们……我们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几个庄主感激涕零,对李万年的敬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等人之前汇聚一起,还想象朝廷告发李万年的事,有多可笑。

人家是真没盯着他们身上的吃,只是他们想太多了而已。

那石满仓,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自己硬生生给自己找了条死路走啊。

看着这几个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土财主,刘清源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他的有些浑浊的老眼里,有些复杂。

这些人,目光短浅。

而侯爷……怕是所图甚大啊,

不过,若真是能让侯爷坐拥这江山,那绝对比这大晏要强上百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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