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易突然周身满布杀意。
霎时间,静室内的气氛变得落针可闻。
楚清棠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而辛氏更是脸色一白,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然而,此刻二人皆深知疗伤探查的关键,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强压下心中疑问。
李易缓缓收回那道乙木灵气,面色凝重如水。
他并未立刻言语,而是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最终,他决定将所见之景象选择性地说出,把关于陈氏兄弟与血煞魔功的具体渊源隐去不提。
“辛夫人,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盘踞在你丹田之内的,并非简单的阴寒之气,而是一条血色蛊虫。
“此虫具体叫做什么,在下也不知晓。
“但是能以修士丹田为巢、本命灵气为食,肯定不会简单。
“而其周身伴生的大量幼虫,更是在不断啃噬夫人的丹田内壁,颇为麻烦。”
他话语微顿,看到辛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缓了下语气:“此蛊歹毒异常,依李某所见,若非夫人修为根基还算扎实,加之可能服用过某些护持丹田的灵药,恐怕早已陨落。
“即便如此,以目前内壁被侵蚀的程度来看,最多三五个月,丹田便有破溃之危,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辛氏情急,直接握住李易的手,“前辈,可能设法将此蛊虫驱除或灭杀?”
李易目光微垂,不动声色地将手腕抽出。
“蛊虫盘踞于丹田要害之处,与夫人自身的灵气乃至部分生机已产生一种诡异纠缠。
“若想在其内将之彻底灭杀,着实有些困难。”
他从木椅上起身,在室内缓缓踱步,“现在的情况是两难。
“动用温和手段,徐徐图之,只怕驱散蛊虫的速度,远不及它啃噬破坏以及繁衍的速度,徒劳无功。
“甚至蛊虫惊慌失措之下,会加速啃噬丹田。
“可若强行以法力将其绞杀。
“且不说能否一举功成。
“蛊虫临死前的反扑,以及我之法力的涌入,必然会对本就脆弱不堪的丹田造成伤害。
“届时,蛊虫虽除,但丹田也可能受损更重,甚至直接丹田破碎。”
静室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只剩下辛氏微微啜泣的声音。
“前辈,难道您的乙木培元功也不行吗?”
李易怔了怔。
自己有一种可以疗伤的木属性功法,众多红颜大多都知晓。
但是此功法具体叫什么,只有崔蝶、南宫青慧与苏清璇知道。
包括冯诗韵,上官玉奴,慕白莲,楚清棠都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那么这位辛夫人是如何得知“乙未培元功”这个名字的?
难道?
一个熟悉的人影瞬间浮现在他脑海:王伯!
是了,当初在火云上人洞府分宝时,王伦确实在场,也看到过他选取了一本功法。
但是,当时是他先行选取,确定之后便立刻将功法册子收入了储物袋中,并未展示给他人观看。
换句话说,外人绝无可能知晓那部功法的具体名称!
除非王伯当时并非仅仅“看到”,而是以某种自己完全无法察觉的方式,知晓了册子上所记载的功法内容。
甚至!
他可能早就自己去过这处洞府,对洞中所有的宝物都了若指掌。
假设是这样,那王伯的修为?
这一刻,这位老符师看似潦倒不羁、偶尔又深不可测的形象,在李易心中变得愈发神秘起来。
“王伯啊王伯,您老可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走到桌案前,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李易打开装有地火金莲的药匣:“辛夫人,有两个选择。
“第一种保守一些,作为换取你辛氏雷法古册的回报,这株极为珍惜的灵药送给夫人服用。
“此物可以极大的控制丹田血煞,然后我尽可能的去寻一种灭杀血蛊的丹药或者灵药。”
辛氏轻轻点头,然后等待李易说出第二点。
“第二点简单许多,我直接用乙木培元功,将血蛊灭杀,然后再为你治愈丹田内壁的伤势,但危险极大,我无法保证————”
还未等李易说完。
辛氏马上点头,“妾身选第二种。”
疗伤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李易额头见汗,后背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周身法力足足耗掉一半。
此刻服下炼气散后,正手握两块雷灵石闭目调息。
不远处,木榻上的辛氏因为丹田剧痛昏死数次,此刻云鬓散乱,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楚清棠小心翼翼为她喂下一枚稳固丹田的紫元丹,丹丸入喉,当即化开。
几息后。
辛氏嘤宁一声,顿时睁开美眸醒了过来。
——
初时的迷茫迅速褪去,她立刻感受到丹田处那纠缠了她二十年令人绝望的阴冷刺痛感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暖意。
她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自己宫衣下摆为了疗伤而剪开的位置,已被楚清棠贴心地用一方柔软的锦缎细致地复盖好,保全了她的体面。
这细心的举动让她心中一暖,大大松了口气,看向楚清棠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然而,随即想到疗伤过程中不得已的肌肤之触与那难以启齿的亲密姿态,纵然是出于医治目的,她脸上仍是不由自主地飞起两片羞窘的红云。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对李易道一声谢。
可就在她开口欲言之际,猛地感觉喉头一甜,一股腥秽之气直冲而上。
“噗!”
她控制不住地侧头,猛地吐出一大口粘稠乌黑的血块。
那血块之中,赫然包裹着一条已被长春之气彻底灭杀、蜷缩成一团的母蛊尸体,以及十几条细如发丝,同样僵死扭曲的幼虫。
想到这些蛊虫在自己丹田活了二十年,辛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伏在榻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恶心。
良久,她才勉强压下那令人不适的反胃感,虚弱地抬起头。
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浸湿了她散乱的鬓发,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然而,当她将目光转向一旁仍在闭目调息恢复法力的李易时,那一双因虚弱而略显朦胧的美眸中,瞬间迸发出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激之情。
好似凝出了实质。
远在两万里之外,星鸾岛大周皇朝青阳府境内,有一座面积约三千里的巨湖。
湖心处,有一座荒僻岛屿。
因其形似龟蛇交缠,故得名:龟蛇岛。
岛上多毒虫,胆子再大的打渔人也不敢登岛。
——
此时,一座依着徒峭山壁艰难开凿而出的巨大石殿内,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魔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将殿内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突然。
一个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的中年道士猛的在蒲团上睁开了双眼。
在他身前无数个赤红如血的小瓷坛中的一个突然崩裂开来。一条足有半尺馀长的巨蜈蛊虫抽搐几下后,登时气绝而亡。
中年道士皱眉:“二十年的血煞合欢蛊,竟然被人破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那死去的蛊虫,一丝极淡的血色气息被他摄入指尖,细细感知后,语气变得更加阴沉:“竟还是强行绞杀。
“南寰岛那边,何时来了这等人物?偏偏坏我好事。”
他站起身,在阴森的大殿内踱了两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那个拥有风木双灵根的女修,虽年纪大了一些,却是驻颜有术。接人待物更让人如沐春风,乃是一个难得的上佳炉鼎。
“原本是打算下次觐见时,将其当作献给教主练功的厚礼。
“如今蛊虫被破,炉鼎尽毁,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这下却是有些麻烦了。”
沉默许久,他重重一叹:“该如何向教主交代?”
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