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帝国,皇宫深处。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连平日里流光溢彩的魂导宫灯,此刻散发出的光芒也显得昏黄而黯淡。
大殿内,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殿内灯火通明,高耸的穹顶壁画在摇曳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宽大的殿堂中央,王座高踞,其上端坐着身披龙袍的“徐天然”。
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掩了他大半面容,惟有一抹下颌线条在光影中显得冷硬。
在他身后半步,橙子一身华贵宫装侍立,身姿依旧挺拔,但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却是在微微的颤斗。
橙子的脸色在宫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眸深处,竭力维持着镇定,却难以完全掩盖那丝被强大威压逼迫出的紧张神情。
与王座相对的殿心,矗立着两道漆黑的身影。
宽大的黑袍将他们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双眼睛,死死盯着王座之上的那半个身子。
冰冷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显得肆无忌惮。
这两位,正是圣灵教派来的使者——两位封号斗罗级别的长老。
“陛下。”
左侧的黑袍人率先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当初约定,圣教倾力助你荣登大宝,你则立圣教为国教,享日月共尊之荣,如今龙椅已坐月馀,圣旨何在?”
黑袍人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威压轰然加剧。
“莫非陛下以为,我等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走卒?”
右侧的黑袍人发出一声阴恻恻的低笑,如同夜枭啼鸣,补充道:“教主耐心有限,我等今日前来,便是要陛下给个准话,空口无凭的白话,可糊弄不了。”
王座上的“徐天然”端坐不动,放在鎏金扶手上的手指,看着还算是淡然。
主要还是因为他只是傀儡之身,对于威压几乎免疫。
只要对方不动手就行。
因为叶辰说过,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修为。
其实就是避免战斗,这样才不会露馅。
“二位长老,稍安勿躁。”
傀儡徐天然平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立国教,乃动摇国本,不能儿戏,需慎之又慎,从长计议。”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玉珠轻晃,“再者,”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敲打意味,“先帝骤崩,实乃天命,纵无圣教援手,朕,亦是天定的继位之人。”
虽然傀儡徐天然话语说的委婉,但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徐天然登基,主要还是因为运气好,刚好赶上了老皇帝驾崩。
圣灵教在其中几乎完全没有出力。
就算栓条狗,他都可以顺利登基,圣灵教真的没有出什么力。
“你!”
左侧的黑袍人气得黑袍骤然鼓胀,周身隐约有毒雾弥漫,发出嘶嘶的轻响,浓烈的腥臭瞬间充斥殿内。
“徐天然!你竟敢过河拆桥,你这是要和我们彻底撕破脸皮不成!”
左边的黑袍人冷声怒斥。
若非忌惮此地是皇宫重地,禁制重重,且对方毕竟顶着皇帝的名头,他几乎要立刻扑上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撕成碎片!
“好!好一个‘天定继位’!”
右侧的假面斗罗,此刻也发出夜枭般尖利的厉笑:“陛下此言,是铁了心要戏耍我圣灵教了?”
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王座,身上的威压肆无忌惮的落在徐天然身上,想要逼他就范。
橙子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猛地压上心头,胸口窒闷,眼前阵阵发黑。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衣衫,指尖冰凉一片。
她是这大殿里唯一知晓秘密的人。
一旦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封号斗罗失去耐心暴起发难,她和这具铁疙瘩倾刻间就会化为齑粉。
“陛下慎言!”
橙子强压下翻腾的恐惧,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斗,上前半步试图圆场。
她必须拖延时间。
袖中的手指一遍遍发送着求救信号,希望叶辰能快点收到消息。
她除了给叶辰发送消息外,也是给日月帝国的情报系统发消息,通过数百道转接系统,将其传递到每一个情报系统的驻地,最后分发到叶辰的通信仪之中。
只要叶辰在日月帝国情报系统的传讯范围之内,不出十分钟,必定能收她的消息。
橙子随即看向两位黑袍人,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沉声道:“二位使者息怒,立国教非同小可,牵涉礼法、朝议、民心,非一日之功,仓促行事反易生乱局,还请二位长老给我们一点时间……”
橙子相信,只要叶辰能来,那一切都能解决。
只希望叶辰能快些收到消息……
“闭嘴!”
南宫碗粗暴地打断橙子,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扫过橙子那张绝美的脸蛋,但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杀意,“这里没你插话的份,区区妇人,也配议论圣教之事?”
他再次转向王座,黑袍无风自动,身上的气息愈发浓郁,“徐天然,我们最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若见不到昭告天下的圣旨,那我们不介意再换一个皇帝!”假面斗罗接过话茬,冷冷开口。
当然,之所以让步,还是因为他们没有资格杀死徐天然。
毕竟这件事情是徐天然和他们教主的事情,他们二人这次来也只是警告一下。
若是这件事情还不解决,那下次来和徐天然谈话的,就是他们的教主和副教主。
那两位可不象他们这么好说话。
二人说完,同时冷哼一声,磅礴的邪气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们显然已不愿再多费口舌,黑袍一甩,转身就欲离去。
那姿态,视皇宫如无物,视皇帝如草芥。
橙子见此,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但心中依旧有些担忧。
希望叶辰不要跑太远,要不然还真无法收到她的传讯。
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橙子紧紧攥紧双拳,心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这个世界终究是靠着实力说话。
再大的权力,也不如实力管用。
明明徐天然才是皇帝,但对方却站着自身修为,毫不客气的打脸徐天然。
若是叶辰在此,哪能让对方二人在这犬吠?
就在南宫碗和假面斗罗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殿门阴影中的刹那——
“我让你们走了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大殿门口响起。
声音不高,却象一根无形的冰锥,清淅地扎进每个人的耳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