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顿时压力大增!
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来感知和躲避身后袭来的掌力。
每一次变向、每一次闪避,都极大地延缓了他的逃跑速度。
有好几次,凌厉的掌风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将旁边的树木或岩石击得粉碎,惊得他冷汗直流。
眼看沉幽与自己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那冰冷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锁定着他。
方寒心中焦急万分,若是被追上,绝对是十死无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方寒目光扫过官道旁的茂密树木,脑中灵光一闪。
他不再沿着官道逃窜,而是猛地一折方向,如同灵活的猿猴般,一头扎进官道旁的密林中!
“嘭!咔嚓!”
沉幽后续发出的隔空掌力,大部分都被茂密的树木和粗壮的枝干阻挡。
虽然打得木屑纷飞,树木断折,但却无法再象之前那样有效地威胁到方寒的闪避路线。
“嗖!”
方寒利用这复杂地形的掩护,将《风影步》小成境界的灵动与迅捷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在树木间急速穿梭,借助树干躲避掌力,身形忽左忽右,难以捕捉。
这一下,沉幽的隔空攻击效果大减,而方寒的逃跑速度却得以全力发挥。
两者之间的距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远!
沉幽气得脸色铁青,连连怒吼,掌力狂轰滥炸,却也只能徒劳地摧毁着周围的树木。
眼睁睁看着方寒那道淡青色的身影在密林深处几个闪铄,便彻底消失不见————
“可恶!”
沉幽充满不甘和暴怒的咆哮,在寂静的山林中久久回荡。
“嗖!”
摆脱沉幽的追杀后,方寒丝毫不敢停歇,将《风影步》催发到极致。
身形如一道淡青色的疾风,向青玄门方向疾驰。
体内伤势隐隐作痛,他强忍着疼痛赶路。
原本需要整整一日才能走完的路程,在他全速赶路下,竟只用了半日时间便走完。
“安全了!”
当看到山门前守山弟子那熟悉的青色服饰时,方寒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弛下来。
长长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回到宗门范围,总算彻底安全了。
给那位七品修为的幽冥阁弟子十个胆,也不敢追到青玄门山脚下来追杀他。
他放缓脚步,略微整理了一下因激战和赶路而破损染血的衣衫,这才迈步走入山门。
守山弟子验过身份令牌,目光在他狼狈的模样上停留一瞬,却并未多问。
外出执行任务归来的弟子中,像方寒这样狼狈的并不少见。
在青玄门与幽冥阁冲突加剧的这段期间,更是如此。
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方寒径直前往任务堂,大堂内依旧人来人往,喧嚣嘈杂。
他走到交接任务的柜台前,将那个装着巴雄头颅的布袋放在了台面上。
“执事,弟子方寒,已完成剿灭猛虎山强盗任务,此为凭证。”
他的声音因伤势和疲惫略显沙哑。
柜台后的执事依旧是那位面容古板的中年人。
他打开布袋,面无表情地查验了一下那颗经过防腐处理、面目狰狞的头颅。
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自然是不可能被一颗头颅吓到。
又对照了一下任务卷宗,确认无误后,他点了点头。
“恩,任务完成。”
执事例行公事地说道,将方寒的身份玉牌在砚台状器物上一划递还。
“170。
方寒接过玉牌,内气微吐,看到上面的数字已经从“70”变成了“170”。
想到遭到幽冥阁弟子袭击,他略一沉吟,还是开口道。白马书院 罪歆璋节耕芯筷
“执事,弟子返回途中,于暮沙城附近官道,遭遇四名幽冥阁弟子袭击,其中一人为七品修为,弟子侥幸才得以脱身。”
那执事闻言,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仔细打量了方寒几眼,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在说谎。
一个八品初期弟子,能从七品武者手下逃脱?
他沉吟片刻,取出一份卷宗,提笔记录起来。
“恩,此事我已记录在案,会依规上报,不过————”
执事顿了一下,语气平淡。
“暮沙城距离我宗颇远,事发已过半日,对方必然早已远遁,至于向幽冥阁讨要说法————两宗关系向来如此,你心中有数。”
方寒默然点头,他本就没指望能有什么结果,上报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他拱手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任务堂。
就在方寒返回宗门,交接任务的同时,青玄门一座专门用于十二院掌院议事的古朴大殿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大殿内,十二张紫檀木大椅,此刻已有十馀人落座。
这些人皆是气息渊深,目光开阖间自有威仪的强大武者,正是青玄门十二院的掌院长老。
子院掌院陈玄坐在左侧位置,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掌院,尤其是在右侧一位身着暗紫色服饰、面容瘦削的老者身上微微停顿。
此人正是申院掌院,屠百川,而楚风在搬到真传院之前,便是出自申院。
会议前半段,主要商议的是各院资源调配、年末考核等常规事务。
待这些事项讨论得差不多了,屠百川忽然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特有的沙哑,开口道:“诸位,还有一事,老夫觉得有必要在此议上一议。”
众人目光汇聚过去,陈玄抬眼看向屠百川,暗道果然来了。
屠百川迎着众人的目光,慢条斯理地道。
“近日,我听闻门下有些弟子,仗着有几分天赋,便目无尊长,行事骄狂,甚至与门内真传师兄起冲突,德行有亏。”
“长此以往,恐坏我宗门风气,让弟子们以为只要天赋好,便可罔顾礼法规矩。”
他话语中并未点名,但在场之人谁不知道他指的是子院的方寒与真传楚风之事?
“屠长老此言未免有失偏颇,宗门鼓励弟子竞争,有冲突是常有之事,与人有冲突便判定德行有亏,不知屠长老依哪条门规判定?”
陈玄面色不变,反问道。
“陈长老不必强词夺理,子院方寒与楚风真传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想必陈长老也有所耳闻。”
“楚风真传如今已位列天骄榜,代表我青玄门颜面,方寒与之交恶,岂非让外人觉得我宗门弟子不知尊卑?”
“此等影响恶劣之事,若不加以惩戒,恐寒了真传弟子之心,也纵容了不良风气。”
屠百川冷声说道。
“哦?依屠长老之见,该如何惩戒?就因与某位真传弟子有隙,便可定罪?
宗门规矩,何时成了因人而设的私器?”
“真传弟子地位尊崇不假,但普通弟子亦受门规庇护,若方寒有违规律之处,屠长老尽可指出,老夫绝不坦护。”
“但若仅凭与真传有冲突,便要惩戒一名天赋出众、恪守门规的弟子,请恕陈某难以苟同。”
陈玄质问道。
“老夫并非空穴来风,此子性情如何,从其入门以来已经与好几位弟子发生冲突,便可见一斑。”
“依老夫看,为端正风气,小惩大诫,至少应暂停其每月的基础福利与排名奖励一段时日,让其静思己过!”
屠百川语气强硬道。
此言一出,殿内几位与屠百川交好或有意讨好楚风的掌院,也纷纷出言附和。
“屠长老所言不无道理,天才更需打磨心性。”
“是啊,若纵容不管,日后酿成大错,反而不美。”
“暂停些许资源,让其知错便好。”
陈玄听着这些议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屠百川等人,最终定格在屠百川脸上,声音陡然转冷。
“屠百川!”
直呼其名,让屠百川心头一跳,殿内也为之一静。
“你口口声声为了宗门风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今日此举,无非是因楚风登临天骄榜,便急不可耐地想要讨好于他,刻意打压方寒!”
“你身为申院掌院,不想着如何培养本院弟子,却对别院一名勤勉修炼、未曾违反任何门规的弟子百般叼难。”
“甚至欲断其修行资源,如此行径,岂不更是败坏宗门风气,令人心寒?!
”
陈玄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逼视着屠百川。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众人心上。
“我子院弟子方寒,入门不过半载有馀,便从九品初期晋入八品,武道碑排名从末位一路升至子院第三!此等天赋与努力,宗门理应重视培养,而非因一些莫须有的影响”便肆意打压!”
“今日若因讨好一位真传,便可随意停发一名无过的弟子的应得之资源,他日是否任何一位真传不喜之人,皆可如此对待?宗门法度何在?公平何在?!”
陈玄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屠百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时难以反驳。
其他几位刚才附和的掌院,也目光闪铄,不敢再轻易开口。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压抑。
陈玄环视一圈,见无人再敢直视他的目光,这才冷哼一声,重新坐下,语气斩钉截铁。
“方寒的基础福利与排名奖励,乃其凭自身实力与努力所得,合乎门规,谁也无权停发!此事,老夫绝不同意!若有人执意要徇私枉法,那便请宗主定夺吧!”
提到宗主,屠百川等人彻底偃旗息鼓。
他们很清楚,宗主绝不会支持这种毫无依据、明显是打压天才的行为。
最终,这场风波在陈玄长老的强势坚持下,被压了下去。
方寒的待遇得以保全,但殿内众人心中都明白,楚风与方寒之间的嫌隙,以及由此引发的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因为这次会议,变得更加明显和深刻。
屠百川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
而陈玄,面色恢复平静,目光望向殿外子院的方向,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知道,今日虽护住了方寒,但未来的路,对于那个少年来说仍旧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