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通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玄门子院的青石小径上，带着几分炽热o
方寒结束了一上午的修炼，收剑而立，额角微微见汗，但气息悠长，眼神明亮。
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便察觉到了异样。
沿途遇到的弟子，无论是相识还是面生，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那并非往日的好奇、敬畏或羡慕，而是一种混杂着探究、疏离，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与躲避的意味。
当他视线扫过去时，那些人又迅速移开目光，或假装与同伴交谈，或加快脚步，仿佛生怕与他产生任何交集。
方寒心下纳闷，微微蹙眉。
自己刚刚在武道碑测试中取得第四的排名，按理说，同门的态度即便不更加热络，也不该是如此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请问————”
他尝试走向一位面熟、曾有过点头之交的弟子，想开口询问。
那弟子见他走近，脸色微微一变，竟如同躲避瘟疫般，猛地侧身，几乎是小跑着绕开了他，消失在道路拐角。
方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眉头皱得更紧，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逐渐清淅、放大。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廊道尽头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一正是曾与他一同押运物资、共历生死的陈英与赵丽。
方寒心中一缓，迎上前去，拱手道：“陈英，赵丽。”
陈英依旧是那副沉稳寡言的样子，见到方寒，脚步微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但眼神却有些闪铄，不如往日坦荡。
赵丽清秀的脸上则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勉强笑了笑。
“方寒。”
方寒看出两人神色有异，正欲直接询问缘由：“二位，不知今日院中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我觉————”
他话未说完，陈英已打断道。
“方寒，我忽然想起执事交代之事尚未完成，需即刻前往，告辞。”
说罢，不等方寒反应，便匆匆离去，步伐甚至带着几分仓促。
赵丽见状，也连忙接口。
“啊，我也是，还需去藏书阁查阅些资料，方寒，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也已转身，快步跟上陈英。
方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几乎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彻底沉了下去。
连曾并肩作战、关系还算不错的陈英和赵丽都是这般态度，事情绝不简单。
一股寒意悄然从脊背升起。
他沉默片刻，压下心头的纷乱，继续走向食堂。
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或许到了人多之处，能听到些风声。
他刚踏入食堂大门，原本有些喧闹的声浪骤然低落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汇聚在他身上。
那些自光与路上所遇如出一辙：好奇、审视、疏远、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网，让方寒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
他面不改色，径直走向打饭的窗口，点了餐，然后寻了一处靠墙的空桌坐下o
他所过之处，附近的交谈声都刻意压低了许多，偶尔有窃窃私语传来，却听不真切具体内容，只感觉那些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就在他独自用餐，食不知味之际，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是萧辰。
萧辰端着餐盘，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四周异样的氛围。
他扒拉了一口饭，看向方寒。
“怎么？看你脸色不大好。”
方寒抬起眼，看着对面唯一一个态度未变的朋友，心中微暖，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与沉重。
他放下筷子，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萧辰兄，你可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我感觉院中同门，皆对我避如蛇蝎？”
他目光扫过四周。
“连陈英、赵丽他们————
萧辰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声音也压低下来，带着几分凝重。
“方寒，你还不知道？今天早上，最新的天骄榜排名传回宗门了。”
“天骄榜？”方寒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什么。
“恩。”萧辰点头，语气复杂。“楚风真传————上榜了，位列天骄榜第一百名。
听到这个消息，方寒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异样目光的由来。
楚风！那个与他有嫌隙的真传弟子楚风，竟然登上了像征青阳郡年轻一代最高荣誉的天骄榜！
而也正是因为对方的上榜，造成了自己如今遭到疏离的处境。
“如今，我青玄门位列天骄榜的弟子，共有九人。”
萧辰继续道。
“这九人分别是，大师兄青云剑”洛云天，位列天骄榜第六。”
“二师姐白霞剑”云沐瑶，位列第十八，哦，对了，二师姐还有一个身份，是云浅月的姐姐。”
“三师兄断岳斧”狂屠，位列天骄榜第三十八。”
“四师兄“幻影腿”陈无痕，位列天骄榜第五十。”
“五师姐细雨剑”苏雨薇，位列天骄榜第六十三。”
“六师兄“狂书生”墨尘，位列天骄榜第七十四。”
“七师姐“烟雨刀”柳如烟，位列天骄榜八十二。”
“八师兄“流水枪”王淼，位列天骄榜第九十三，不现在已经是第九十。”
“最后便是楚风，位列天骄榜第一百。”
天骄榜弟子，影响力远非普通真传可比。
宗门资源会大幅度倾斜，长老们会更加重视，其话语权也将水涨船高。
方寒与楚风交恶，在宗门内早已不是秘密。
如今楚风一举登上天骄榜，今后在宗门内的话语权大为不同，这些与方寒相识的弟子自然急于划清界限，生怕遭到牵连清算。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居然登上了天骄榜————”
方寒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之前楚风毕竟只是普通真传，在宗门内影响力有限。
但如今却是不同，登临天骄榜，在宗门内身份地位大为不同，影响力必然会水涨船高。
这对于与楚风关系恶劣的他来说，不是好事，而是极其糟糕的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如同无形山岳，轰然压在他心头，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食堂内依旧安静，许多目光虽未直接看向这里，但耳朵恐怕都竖着，关注着这边。
方寒能感觉到那无声的审视和距离感。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萧辰，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
“萧辰兄，那你————为何不避？”
萧辰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他特有的豁达与执拗。
“我这个人，性子直，认准的朋友就是朋友，做不出那种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事儿，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笃定。
“我相信你，方寒，以你的天赋，将来未必不能登上那天骄榜！”
方寒看着萧辰真诚而略带倔强的眼神，胸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些许寒意。
“借你吉言！”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默默吃完剩下的饭菜，期间再无多话，但更加牢固的友谊却在无声中形成。
离开食堂，方寒来到了子院后那片他平日修炼的僻静空地。
午后的阳光通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然而，此刻的方寒，心却无法象往日那般迅速沉静下来。
楚风登上天骄榜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
关系恶劣的真传，一跃成为宗门炙手可热的天骄，这带来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
他仿佛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未来的路途，似乎布满了更多的荆棘与险阻。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将那份不安与焦躁压下，但思绪却如同乱麻。
脑海中闪过楚风那双冰冷倨傲的眼睛，闪过宋翔、楚冲之流的嘴脸，闪过食堂中那些避之不及的目光————
“呼，呼——”
方寒强迫自己停下无意义的思考，闭上双眼，调整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才缓缓平复。
楚风能登上天骄榜，自己未来也必定可以！
拥有系统面板，他相信自己未来必然能够登上天骄榜，甚至是登顶天骄榜。
自己现在应该将楚风所带来的压力，转化为往上攀登的动力，激励自己疯狂修炼、不断变强！
“将压力转化为动力！”
想到此处，方寒眼中重新焕发出锐利的光芒，那股因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而产生的不安，渐渐被决心所取代。
畏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变强，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风暴。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寒变得更加深居简出。
除了必要的传功堂听课和食堂用餐，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丙字七号房和林间空地，成了他最常待的地方。
他比以往更加克苦，常常修炼到深夜，直至内气耗尽，精疲力尽方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