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照进来,谢三娘抹了把额头的汗,将锅里的青菜盛进盘子里。
厨房里闷热得像个蒸笼,她的粗布衣衫后背已经湿透,黏在皮肤上。
灶台边摆着四道菜——清炒青菜、咸菜炖豆腐、一小碗腌萝卜和唯一带点荤腥的咸鱼蒸蛋。
这在王家庄已经算是不错的午饭了。
用围裙擦了擦沾着油渍的手,端起托盘快步走向堂屋。
堂屋里,王家三口已经正襟危坐。
王大富坐在主位上,那脸上满是皱纹,眉头紧锁,粗糙的大手不安地在膝盖上摩挲着。
自从被辞了后,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右边是妻子金氏,挺直腰板坐着,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抹着廉价的脂粉,却遮不住眼角的细纹。
在王家庄能够抹粉的妇人,也只有她了。
左边是儿子王耀龙,眼睛时刻盯着门外,等着饭菜上桌。
谢三娘低着头,将菜一一摆上桌。
金氏用筷子挑剔地拨弄着那碗咸鱼蒸蛋,皱起眉头。
不等金氏开口,谢三娘已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低垂的眼皮下,眼珠却机警地转动着,时刻注意着金氏的动静。
刚退出堂屋,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她怒目瞪向王大富,细长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刮铁锅般刺耳。
王大富的肩膀明显缩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边缺口。
抬眼飞快地扫了儿子一眼,王耀龙立刻识相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父母之间的剑拔弩张。
王大富的嗓音更哑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金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狠狠地在王大富身上掐了一下。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回到厨房里,灶膛的余火还在微弱地燃烧着,映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
谢三娘盯着那跳动的火苗,突然狠狠地把手里的抹布摔进洗碗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粗布衣襟。
对着堂屋方向啐了一口,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更深了几分。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
但转念想到苏家每月按时发放的工钱,还有每日从王家厨房顺走的那些米面粮油,谢三娘紧绷的面容稍稍舒展了些。
她在心里盘算着,眼睛微微眯起。
灶房顺走的精米少说也有半斤,前日的白面馒头藏了两个,再加上今天的鸡蛋
盘算间,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但笑意还未达眼底,堂屋里突然传来金氏拔高的嗓门。
谢三娘浑身一激灵,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像只受惊的老猫般绷紧了身子。
金氏尖利的骂声时高时低地传来,间或夹杂着王大富含糊的辩解。
确认金氏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王大富,这才蹑手蹑脚地挪到灶台后。
蹲下身时,小心翼翼地移开几捆柴火,露出后面藏着的小布包。
解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个鸡蛋,蛋壳上还沾着些新鲜的稻草屑。
谢三娘用粗糙的拇指轻轻抚过蛋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