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赵家后门处灯笼摇曳,一个小厮神色匆匆地穿过角门,脚步急促得几乎要绊倒自己。
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便沿着回廊疾步向外院走去。
刘管家正在账房核对本月田租,算珠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凌乱的脆响。
府城宅院的跑腿小厮阿福满脸是汗地闯了进来,粗布衣衫上还沾着夜路的泥点子。
阿福连礼数都忘了,都顾不得敲门,径直冲到榆木算桌前,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
一把攥住小厮的手腕,一脸讶异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话到一半突然哽住,只见小厮的瞳孔在油灯下缩得极小,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小厮用袖口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粗布衣袖上的尘土在脸上拖出一道灰痕。
他的喉结滚动着,声音发涩。
该找的地方他们已经找遍了,迫不得已之下,这才派人回来询问,希望二少爷只是耽搁了时间,而不是真的出了意外。
不然老爷震怒,他们都要跟着遭殃。
此时,府城的宅院,早已乱成一锅粥。
窗外忽地卷进一阵穿堂风,吹得案上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刘管家后颈一凉,瞬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近日府城那边关于山匪的传言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恰好与二少爷前往府城的时间一致。
想到此,猛地站起身,太师椅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小厮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闷在青石板上:\"原以为二少爷临时改道去了别处后来实在寻不着踪迹,这才\"
刘管家绕过木桌,来到小厮跟前,顿下身子,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粗布衣衫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月光从窗棂间隙漏进来,照见小厮惨白的脸上蜿蜒的汗渍。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直接来找的您。”
见小厮抖如筛糠地摇头,刘管家猛地将人掼在地上,松开对方站起身,踏过门槛时又突然折返。
阴影笼罩着蜷缩的身影,留下一句话:\"敢挪半步,打断你的腿!
刘管家疾步穿过三重月洞门,青砖门洞一重比一重狭窄。
行走期间,刘管家已将说辞在喉间碾碎了七八遍。
待走到书房门前,竟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书房内,赵老爷还没有睡,正在临帖。
刘管家敲了敲门,不等回应,已经推门而入,带进一阵穿堂冷风。
飞溅的墨汁在靛蓝锦缎上晕开,如一群惊起的寒鸦。
缓缓抬眼,烛火在那双浑浊的瞳孔里跳动,仿佛深井中倒映的鬼火。
刘管家喉头滚动,将小厮的禀报与府城外新现的匪踪细细道来。
说到最后,询问了一句。
如今,所有家族暗地里没少与官府较劲,即便报了官,官府也不会予以理会,甚至还会借此大做文章,甚至打压报官之人。
赵老爷话音刚落,刘管家便领命匆匆退下。
当夜,府中的人手迅速被调动起来,分散往二少爷常去的各个地方搜寻。
然而,一夜过去,依旧毫无所获。
赵府上下人心惶惶,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