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绝境挣扎(1 / 1)

绝对的黑暗,失重,混乱,撕扯,颠倒……

如同被抛入了一个疯狂旋转的、充满无形利刃的漩涡,又仿佛在被无数只巨手从不同方向蛮横地撕扯、挤压。肉身传来要被分解的剧痛,神魂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彻底模糊、混乱。只有狂暴到极点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锋利的、无形的锉刀,疯狂地刮擦、切割着护体灵光与肉身。

林凡、炎阳真人、慈航圣僧、炎芸,在冲入那“湮灭奇点”的刹那,便被难以形容的空间伟力彻底裹挟、吞噬。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守住最后一点本源灵光与神魂清明,将自身蜷缩成最稳固的形态,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听天由命,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四声沉重的、仿佛重物坠地的闷响,打破了死寂。

林凡第一个恢复了些许意识,只觉得浑身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如同被巨锤反复敲打过,又像是被无数钢针攒刺,剧痛如同潮水般从灵魂深处涌出。他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与暗金色火苗的鲜血,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但他死死咬住舌尖,以近乎自残的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第一时间,不是检查自身伤势,而是颤抖着手,摸向怀中。

温热的、微弱的、带着熟悉气息的跳动,从衣襟内传来。

赤霄还活着!气息虽然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但那一丝生命之火,终究没有熄灭。林凡心中稍定,却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与自责。小家伙为了引动传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强撑着,以神念艰难地扫过自身。情况糟糕到了极点。“墟海”近乎干涸,混沌道种虚影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数道细微的裂痕。经脉破损严重,许多地方被狂暴的空间之力撕裂、堵塞。肉身更是惨不忍睹,体表布满细密的、如同瓷器龟裂般的血痕,那是被空间乱流切割的痕迹,更深处,脏腑移位,骨骼遍布裂痕。眉心与“圣焱之心”融合的印记,也如同烧红的烙铁,传来持续不断的灼痛与虚弱感。若非他炼体有成,根基远超同阶,又有“圣焱之心”与寂灭道则护住最后一丝本源,恐怕早已在空间乱流中被撕成了碎片。

紧接着,他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闷哼与咳嗽声。

是炎阳真人、慈航圣僧和炎芸。

炎阳真人半跪在地,浑身焦黑,那身赤红道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同样布满裂痕、流淌着熔岩般赤红血液的皮肤。他脸色金纸,气息萎靡,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挣扎着试图站起。

慈航圣僧情况稍好,但也面如淡金,嘴角溢血,周身佛光黯淡到了几乎熄灭的程度,那串不离手的佛珠断了数颗,散落一地。他盘膝而坐,双手艰难地合十,似乎想运转佛元稳住伤势,但每一次呼吸,都带动体内伤势,让他眉头紧皱。

炎芸倒在慈航圣僧旁边,已然昏迷过去,脸色惨白如雪,气息微弱,体表的火焰纹路完全黯淡,甚至出现了丝丝灰败之色,显然“焚心炼狱”的环境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压制与反噬。若非慈航圣僧最后关头拼死护持,她恐怕已香消玉殒。

林凡挣扎着,从几乎破碎的储物法宝中,勉强取出几枚疗伤、固本、回复仙元的丹药——这是他最后的存货了。他自己吞下两枚效果最温和的,又将剩余的分给炎阳真人与慈航圣僧。给炎芸喂下丹药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一缕微弱的、蕴含着“圣焱之心”温养之力的混沌心炎,渡入她体内,护住其心脉与血脉本源。

做完这一切,林凡几乎虚脱,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与浓烈的焦糊硫磺味。他这才有空,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四周的环境。

然后,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的、不规则的岩洞。岩洞极为广阔,高达数百丈,纵横不知几许,目光所及,看不到边际。但这里的景象,比之前的硫磺裂谷、“雷火风暴眼”,更加诡异,更加……残酷。

首先,是光。这里没有自然光,光线来源于岩洞四壁、穹顶、地面,乃至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缓缓流淌、蠕动、如同拥有生命般的暗红色岩浆。这些岩浆并非如外界那般炽热流淌,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缓慢、如同活物般脉动的诡异状态,散发着一种恒定、均匀、却仿佛能灼烧灵魂的暗红光芒,将整个巨大的岩洞,映照成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压抑绝望的暗红世界。

接着,是热。温度高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空气扭曲蒸腾,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动。那不是外界的狂暴灼热,而是一种无声无息、却无孔不入、仿佛能直接点燃血液、骨髓、甚至神魂的诡异高温。这高温并非来自流动的岩浆,反而更像是源自这片大地本身,源自那些缓慢脉动的岩浆深处,带着一种古老、沉重、如同永恒烘炉般的烘烤感。林凡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仙魂如同被置于烙铁之上炙烤。炎阳真人、慈航圣僧这等修为,也汗如雨下(汗水刚渗出便被蒸发),护体灵光摇摇欲坠,消耗速度远超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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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声音。绝对的寂静,却又充满了无声的喧嚣。没有熔岩翻滚的汩汩声,没有能量爆鸣,只有一种低沉、厚重、仿佛亿万生灵在烈焰中无声哀嚎、又像是大地心脏在缓慢搏动的、直击灵魂的诡异“脉动”声,从四面八方、从脚下、从空气中、从神魂深处传来,无休无止,令人烦躁欲狂,精神几乎要崩溃。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浓烈硫磺、焦灼金属、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血肉与灵魂被焚烧后残留的焦臭混合的刺鼻气味。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无数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如同灰烬般的颗粒,这些颗粒带着强烈的火毒与一种能引动心魔、放大内心负面情绪的诡异力量,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与心神。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炎阳真人服下丹药,稍微恢复了一丝,强撑着站起,看着周围这诡异的暗红世界,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感到一阵心悸与茫然。“比那‘雷火风暴眼’更加……邪门!此地高温,仿佛能直接灼烧本源!”

慈航圣僧也艰难起身,面沉如水,低宣佛号:“阿弥陀佛。此地……怨气、戾气、火毒、乃至一丝……魔性,混杂一体,凝而不散,化为这永恒烘炉。非是善地,乃是炼狱。那脉动之声,直指神魂,久听恐生心魔,需紧守灵台。”

林凡挣扎着站起,强忍着眩晕与剧痛,以神念艰难探出。神念在此地同样受到极大压制,且消耗加剧,但范围比“雷火风暴眼”稍大,约有百丈。百丈之内,景象大同小异,皆是暗红岩浆脉动的岩壁与地面,看不到任何出路,也感应不到任何明显的能量节点或空间波动,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被遗忘的、正在缓慢燃烧的囚笼。

“是‘焚心炼狱’。”林凡嘶哑着声音开口,他回想着“圣焱之心”传承中那模糊的信息碎片,以及刚才穿越“湮灭奇点”时,对那不稳定通道的模糊感应,“传承提及,‘熔核火山’深处,封印大阵的核心外围,有一处镇压、炼化上古战死强者残留的滔天怨气、戾气、以及被侵蚀的狂暴火能的绝地,名为‘焚心炼狱’。此地火焰,非是寻常地火,而是融合了怨火、毒火、心魔之火的‘炼狱之火’,能焚肉身,更能灼神魂,引心魔。我们……被那空间乱流,抛到‘焚心炼狱’里来了。”

“炼狱……”炎阳真人脸色更加难看。光是这无孔不入的烘烤与那诡异的脉动声,就足以让寻常修士发狂。更何况,他们现在个个重伤,几乎油尽灯枯。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相对安全的区域,调息恢复。”林凡强打精神,眉心印记微微发热,与“圣焱之心”的感应在此地虽然微弱,但并未完全断绝。他尝试着沟通,希望能获得指引,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模糊的、代表着“镇压”、“痛苦”、“混乱”、“灼烧”的混乱意念,以及一个大致的方向感——指向这片暗红世界的更深处、更“热”、更“压抑”的方向。

“没有退路。后方是狂暴的空间乱流残余,回去就是死。只能向前,去这片‘炼狱’的核心区域看看。传承中提及,镇压炼化之地,往往有阵法核心或控制节点,或许……有一线生机。”林凡的声音干涩,但眼神中却燃起一丝决绝的火焰。他轻轻摸了摸怀中昏睡的赤霄,这小家伙拼死为他们博来的一线生机,绝不能在此断绝。

炎阳真人与慈航圣僧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沉重与决然。绝境之中,已无选择。

“走!”炎阳真人扶起依旧昏迷的炎芸,慈航圣僧再次勉力撑起一层薄薄的佛光,将众人笼罩,尽量隔绝那无孔不入的诡异高温与暗红灰烬的侵蚀。

林凡辨认了一下“圣焱之心”传来的模糊方向,强撑着伤体,迈开脚步,踏上了那暗红色的、缓慢脉动、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吞噬他们的岩地。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暗红的地面并不坚硬,反而有些粘稠,踩上去如同行走在某种巨兽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温热内脏之上,令人毛骨悚然。那无处不在的脉动声,随着他们的深入,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如同擂鼓,敲打在众人的心头,引动气血翻腾,心绪不宁。空气中飘荡的暗红灰烬,即便有佛光阻隔,依旧有丝丝缕缕渗透进来,带来灼烧般的刺痛与种种烦躁、绝望、暴怒的负面情绪幻象,不断冲击着众人的心神防线。

短短数百丈距离,走得众人如同经历了一场酷刑。伤势在加剧,心神在动摇,希望……似乎在这无边无际的暗红与无声的脉动中,被一点点消磨、吞噬。

就在众人几乎要支撑不住,心神恍惚之际——

前方,暗红色的、缓缓脉动的岩壁,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凸起!紧接着,那凸起迅速凝聚、塑形,化为三尊高达三丈、通体由暗红色、半凝固熔岩与某种漆黑金属构成、形态狰狞、仿佛身披破烂铠甲、手持熔岩巨斧与火焰长鞭的岩石巨人!这些岩石巨人眼眶中燃烧着两团不断扭曲、充满无尽痛苦与暴戾的暗红火焰,仿佛是被囚禁于此、永世承受焚心之苦的古老战魂所化。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踏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令人窒息的灼热与杀意,朝着林凡等人,缓缓逼近。

是“焚心炼狱”的守卫?还是此地怨气、戾气、火能结合,自然凝聚而成的怪物?

“小心!”林凡瞳孔骤缩,厉声示警,强提所剩无几的仙元,掌心腾起一团微弱、却异常凝练的混沌火焰。炎阳真人与慈航圣僧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色。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对付一尊恐怕都极为勉强,何况是三尊?而且,看那岩石巨人眼中燃烧的痛苦火焰,显然绝非易与之辈。

难道,刚刚逃离“雷火风暴眼”与陆明轩的追杀,就要葬身于此,成为这“焚心炼狱”中,又一缕被永恒焚烧的怨魂燃料?

岩石巨人越来越近,沉重的步伐,与那无处不在的脉动声混合,如同敲响的丧钟。

绝境,似乎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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