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林北准备启程回家。
然而,当他看清爬犁上堆成小山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两只宰杀好剥皮的山羊,两只野兔,两只野鸡,两袋子土豆,两袋子榛蘑……
“爹,这也太多了吧!”
巴图摆了摆手,继续往爬犁上塞东西。
“不多不多,都是自己家的,不值啥钱。”
说都是自家的,林北并不怀疑,
野兔、野鸡是山里猎到的,榛蘑是山上采的,山羊是自家养的,
可要说这些东西不值钱,巴图绝对是在安慰他。
看着满满当当的爬犁,
林北既感动又无奈,心里已经开始心疼大黄和小黑了,
来时满满的一爬犁,回去时爬犁更加沉重。
老丈人的一片心意,林北实在不好拒绝,
来日方长,以后好好孝敬他就是了。
分别的时候,谭庆有点不舍,其其格更是眼框红红的。
哈斯巴图他们几个虽然心中也是不舍,但都强忍着没表露出来。
见谭庆母女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哈斯皱眉道:
“其其格,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公公发话,其其格这才松开闺女的手。
时间确实不早了,好在出山的路是下坡,爬犁速度又比步行快很多,
否则天黑林北他们也到不了家。
“爷爷,爹,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谭庆的,有空就带她回来看你们。”
来时进山林北一路步行,出山时虽上了爬犁,但也没轻松多少。
爬犁上塞得满满当当,谭庆抱着秀秀坐上去,连林北的下脚的地都没了。
他只能抓住两条羊腿,就这么踩在爬犁边缘。
好在出山全是下坡,大黄和小黑拉着爬犁也是轻快得很,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
来时用了四个多小时,回县城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见时间还早,林北先去了还没开张的酒楼门前,
由于还没开业,酒楼牌匾的位置被红布遮挡着。
他没记错的话,这家酒楼似乎叫春来顺酒楼。
“喂!干嘛的,别在这待着!”
林北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大翻领羊毛大衣的黑胖男人,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被吼林北心里自然非常不爽。
但想到爬犁上的雪蛤,他硬生生把怒气压了回去。
犯不上和这种人置气,更是不能和钱过不去。
黑胖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估计就是这酒楼经理之类的角色。
林北笑呵呵地掏出根大前门递了过去,
黑胖男人都没正眼瞧他,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
“赶紧走!”
就在这时,汽车引擎声远远传来,
两辆轿车一先一后停在了春来顺酒楼门前。
林北一眼便认出了打头的那辆车,正是昨天他见过的那辆。
黑胖男人见状没再理会林北,
小跑到车前躬身开门,大肥脸笑得和菊花似的,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其实林北爬犁停的地方,距春来顺门口还有段距离,压根不会碍着谁,
刚才黑胖男人就是故意找茬。
见到两辆小汽车,谭庆下意识扯了扯林北的衣角,低声道:
“北哥,咱们走吧。”
林北轻轻拍了拍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仍紧紧盯着春来顺门口。
门口的几人交谈声很大,谭庆和林北都能听清,
不过谭庆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因为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北哥,他们叽里呱啦说的啥话?”
“粤语。你在这等我下。”
说完,林北抬腿向东来顺门口走去,因为他刚听到了雪蛤二字。
没错,他能听懂粤语。
前世他跑船那几年,和他关系不错的船工就有一个人是粤港的,
林北对语言比较敏感也很感兴趣,没事就会学上几句,
几年下来,他不仅能听懂大部分粤语,甚至还能说几句,就是有点不标准。
“老板您好,刚听你们提到了雪蛤。”
林北的粤语腔调,让东来顺门前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为首的西装男子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林北。
而黑胖子则把眉头拧成了川字,
因为他没听懂林北说的话,不过他能确定的是,林北也是说的粤语。
黑胖子刚到嘴边骂人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西装男子对林北的态度倒还算不错,起码语气很是平和:
“小兄弟,你不是粤港人吧。”
“我是本地人,和粤港朋友学过几句粤语。刚才听你们提到雪蛤,这才冒昧过来打扰。”
西装男子露出了笑容,竟然向林北伸手。
林北倒也都没胆怯,大方的与男子握手。
“你好,我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我叫陈浩南,小兄弟怎么称呼?”
林北刚想开口回答,当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陈浩南”时,愣是被自己唾液给呛到了。
“恩?有什么问题吗?”
林北赶忙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抱歉,大概是烟抽多了。陈总你好,我叫林北。”
陈浩南自认为自己的气场很足,
而林北见到他竟然和普通朋友聊天似的从容,心里也对林北起了兴趣。
“林北小兄弟,你刚问到雪蛤,难道你有雪蛤?”
“是的,陈总稍等。”
说着,林北转身回爬犁上,将装雪蛤的桶提了过来。
“呦,还真是雪蛤,个头还这么大。不错,不错。”
陈浩南刚说完,眉头突然皱起。
这雪蛤明显是活的,难道是从黑省或吉省贩运过来的?
林北见陈浩南皱眉,以为他有啥不满意的地方。
“陈总,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兄弟,据我所知,东极应该没人收购雪蛤吧?你这雪蛤是?”
林北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陈浩南是在纠结这个。
“咱们东极也是有雪蛤的,只是数量没那么多。这些就是我早上凿冰抓的,新鲜得很。”
陈浩南虽然来东极有几个月了,
但毕竟不是本地人,所以并没有怀疑林北的话。
“小兄弟,你这雪蛤是打算卖吗?”
“对,咱们东极我估计没几个人识货。我是见咱们这边新开了家酒楼,猜想老板肯定很有见识,这才特意过来碰碰运气。”
林北这话说得漂亮,他玩的是阳谋。
因为陈浩南明显是懂雪蛤价值的,
而林北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向其他生意人那样抬价,反而适当地夸陈浩南是识货有见识的人,
同时又暗夸他有本事,竟能在县城开第一家酒楼。
果然,陈浩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嘿嘿,陈总,那这些雪蛤,您是要了?”
“要,都要了。”
“那价格”
“不瞒小兄弟,我刚从黑省80元每斤买来一批雪蛤干。不过你这是鲜的”
林北早就猜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将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母雪蛤晒后只剩半两,公的能到一两。但您要的其实是雪蛤油吧?桶里这些都是特意挑出来的母雪蛤,个个都是满油的,所以您看能给我多少钱一斤?”
陈浩南可是吃雪蛤的行家,
自然清楚林北说得都是真的,也越发欣赏林北了。
“这样,你的既然是鲜雪蛤,也不能让你亏,就按6块一斤收。”
听到这个价格,林北心里一阵狂喜,
他本以为陈浩南能给三四块就已经不错了,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
交易达成,林北挑出来的母雪蛤总计七斤九两,
陈浩南也大气,凑整给了48块。
“小兄弟,以后再有雪蛤可以随时送来,我都要了。”
林北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他今天算是给老丈人一家,开辟了一条新的赚钱渠道。
林北在黑胖子手里接过钱,而黑胖子从始至终都是满脸茫然。
就在他刚想转身离开时,
突然想起爬犁上还有老丈人给他带的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