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大儿子铁蛋,瞪着手里的贴饼,忍不住嘟囔:
“老叔,你不是最烦这苞米贴饼嘛?今儿咋啃得这么香?”
小妹林冬雪咬着筷子头,歪着脖子看向老爹补刀:
“爹,四哥昨晚肯定喝假酒了,现在酒还没醒呢!”
林北瞥了小妹一眼,懒得搭理她,
掰开一只螃蟹,挑出蟹黄夹进谭小庆碗里,
剩下的蟹身随手仍在桌上。
见到他这举动,老爹顿时瞪眼,“啪”子,震得碗盘乱颤:
“败家玩意儿,蟹肉就不吃了?”
他们海边人基本都不愿意吃螃蟹,
因为肉少吃起来还费劲,林北自然也不例外。
林北刚想开口,可瞥见老爹吊着的骼膊,又把话憋了回去。
刚重生回来,他想安安静静享受这第一顿饭。
他低头把蟹肉一点点剔干净,连蟹腿都没落下。
这一举动,让全家人再次侧目,满桌瞬间安静。
几个小的平时也只吃蟹黄蟹肉,蟹腿他们是绝不可能吃的。
现在林北给大家打了个样,
他们担心不吃蟹腿会挨骂,吓得连伸手拿螃蟹的勇气都没了。
见小儿子今天难得懂事,老爹神色缓和道:
“老四,明天早点起,跟你大哥二哥去码头扛货。都结婚的人了,要学会赚钱养家,不然等开春盖房子分完家,谁养你?”
听到这话,老娘顿时不乐意了:
“他哪干得了那重活!”
“你就惯着吧,过年都22了,整天啥活不干,到处鬼混。瘪犊子玩意!”
“林卫民,你把话说清楚,老娘咋惯”
林北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结果被老爹老娘吵得脑壳疼。
重活一世,他也想变好,也不想好吃懒做,更着急搞钱,
至少先赚钱把老爹骼膊治好。
可他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也没想出啥靠谱赚钱的法子。
他虽然知道未来几十年社会发展的大体方向,但也仅限于大方向。
前世他只是个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除了撒网捕鱼,也就只会做点小吃而已。
出海这条路暂时行不通,
渔船是老爹和两个叔叔合伙承包前渔业大队的,
原本三家轮流出海,老爹受伤后不放心大哥二哥独自出海,
就暂时把船交给了二叔三叔。
现在林北如果说想出海,别说老爹会急眼,二叔三叔也得闹翻天。
退一万步,就算真能出海,也赚不着几个钱。
现在可是有捕捞r务的,
完成r务剩馀自留的部分,卖不上价不说,还要j“管(王里)费”。
他清楚再过几个月情况就会变,
届时允许渔民自由交易鱼获,那个时候便是渔民的“春天”。
但毕竟还要几个月,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能等,老爹骼膊的伤可等不了。
收村民的鱼,拿去鬼市出售倒是条路子,
毕竟鬼市的鱼获价格,可是要比收购z高了一倍多,
但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搞不好又要走上以前的老路,他可不想再冒险。
“娘,我想吃肉饼!”
铁蛋攥着硬邦邦的苞米贴子,眼巴巴看着自己娘。
听到铁蛋的话,其馀几个孩子也纷纷跟着吵嚷起来:
“娘,我也想吃肉饼!”
“柱子爹在城里买的肉饼,可香啦!可他连闻都不让闻。”
听到孩子们的话,林北忽然眼前一亮。
他一直笼罩在前世遭遇的阴影里,竟一时忘记了这茬。
八一年下旬,已经有了新的消息,
明确说街头摆摊、服装杂货、修理服务等等都被允许了。
现在信息流通还不发达,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
即便是有少数人知道,可能也都不太敢尝试。
“啪!”
林北猛地拍了下大腿。
吓得铁蛋手一抖,苞米贴饼都掉在了炕上。
“没错!可以先干老本行啊!”
全家人都皱眉看向林北。
老四这是干啥,真喝假酒了?
老爹拧眉刚想问林北又抽啥疯,小妹林冬雪撇嘴抢先开口:
“老本行?接着做gai溜子嘛?”
老娘没好气地剜了闺女一眼,看向林北道:
“老四,你”
“娘,我想去县城卖生煎!”
“啥煎?你要把啥煎了?”
老娘显然没关注到重点,不过她没听说过生煎也正常,
毕竟生煎是沪市特色早餐,传到他们这个小县城已经是千禧年之后。
林北其实会做很多小吃,他最得意最拿手的,要数蟹黄生煎。
配方经过他多年的改良,加之他用料够足够新鲜,
他的蟹黄生煎摊在整个东极都很有名气。
也正因为用料够足,小摊的利润其实并不高。
但现在可不一样,前世螃蟹一斤就要几十块,
而现在螃蟹在他们海边,鸭子吃了都嫌扎嘴。
个头小点的收购站更是一分钱都不愿意收,个头虽小,蟹黄可是满满当当,
现在刚好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
林北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心头越是火热
——21世纪蟹黄爆浆生煎遇上少糖缺油的80年代,
这哪是小吃,分明是轰开味蕾的时空炸弹!
二嫂反应最快,瞪着眼睛脱口而出:
“老四!你要进城tjdb?”
“啥?tjdb?”
这次就连他老娘也一起惊叫出声。
林北瘪了瘪嘴道:
“你们那都是老黄历了!1981年12月6日,那个啥啥w件都说了,街头摆摊是允许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将信将疑。
当然,小崽子们除外,
他们现在正在埋头干饭,趁着天亮早点吃完还能出去再疯玩几个小时。
小妹这次难得没再挑事,同时也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四哥,这些事你是咋知道的?”
“我当然”
林北眼珠一转,立马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
“呵,你们说我咋知道?当我真是整天瞎混?我在镇上可没少看报纸!”
他嘚瑟地说出这番话,众人心中最后的疑虑瞬间被打消。
林北确实有嘚瑟的本钱,全家就属他最有文化读完了初中,
哦,不对,谭庆似乎有读过一年高中。
他倒也不完全是瞎扯,
他确实是用报纸糊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这条消息,
不过那已经是九几年的事了。
二嫂皱眉看向林父道:
“爹,那个叫啥煎的连听都没听过,谁知道老四是不是又想骗家里钱”
话没说完,立马被林西呵止:
“闭嘴!瞎说啥呢!”
林西虽然老实,但咋能猜不透枕边人的想法,
媳妇就是担心林北花家里的钱,准确来说是花爹娘的钱,
爹可是承诺开春就盖新房子的,钱本来就不够,
要是再让林北拿了去,盖房子分家的事肯定又要推迟。
老爹也觉得二儿媳妇说的话有道理,
毕竟林北前科累累,这些年没少哄老娘给钱出去鬼混。
老娘虽然宠小儿子,但这种大事她还是要让老爹决定的:
“他爹,老四难得想做点事,要不”
老爹皱眉思索片刻,给出了最终结果:
“不行,想做正事,明天去码头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