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张秋月是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给震醒的。
“谁啊?大清早的,奔丧呢?”
她闭着眼摸到手机,起床气十足。
电话那头,传来镇夜司林峰焦急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和哭喊。
“张顾问!出大事了!”
“昨天救下来的那几个孩子,情况不对劲!”
张秋月勉强睁开一只眼,“没死成,后悔了?”
“不是!比那个严重!”林峰急得嗓子都哑了,“他们醒是醒了,但一个个跟木头人一样,不说话,不吃不喝,就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医生做了全面检查,生理指标一切正常。心理医生也看了,说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我看着……怎么都觉得瘆得慌。”
“就象……就象壳子里没人了似的。”
“我们去了几个人,但都束手无策……”
张秋月瞬间清醒。
壳子里没人?
那是丢了魂了。
昨天那种情况,又是邪教诱导,又是集体自杀,这帮小崽子的生魂本来就不稳,吓丢了太正常。
但以镇夜司的能力,唤魂还不容易,不至于全完丢魂!
“在哪个医院?”
“市一院!家长们都快疯了,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您快来救命吧!”
“等着。”
挂了电话,张秋月推了推床尾那一坨毛茸茸。
“别睡了,干活。”
貂蝉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表示抗议。
“一个星期鸡腿不限量。”
“吱!”
成交。
貂蝉瞬间原地复活,蹿上了她的肩膀。
四条尾巴,荡呀荡的!
张秋月简单洗漱,换了身便装,叫上两个还在打哈欠的徒弟,直奔市一院。
刚到住院部那一层,隔着老远就听见走廊里震天的哭声。
“我的儿啊!你别吓妈妈啊!你说句话啊!”
“医生!医生你再看看!明明有呼吸怎么就没反应呢!”
走廊里挤满了人,全是昨天那几个孩子的家属。
林峰带着几个镇夜司的队员,正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制服都被扯歪了。
看到张秋月,林峰简直像看见了亲妈。
“张顾问!您可算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家属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昨天看过直播的,一眼就认出了张秋月。
“是张大师!活神仙来了!”
“大师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
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上来,要不是王昊和方明旭这俩哼哈二将拦着,张秋月能被他们当场抬起来。
“都安静。”
张秋月声音不大,却有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走廊瞬间静了下来。
她走进最近的一间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李天。
昨天还一脸决绝要赴死的少年,此刻象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那里,双眼大睁,瞳孔涣散,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他爸妈守在床边,眼睛肿得象桃子。
张秋月走过去,两指搭在李天脉搏上,又翻了翻眼皮。
“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
她收回手,下了定论。
“果然是吓丢了。”
“丢……丢魂?”孩子爸爸哆嗦着嘴唇,“大师,能找回来吗?”
“小问题。”
张秋月从包里掏出一叠黄纸。
手指翻飞,眨眼间就折出了几只纸鹤。
她分别在每个孩子床头取了一根头发,缠在纸鹤脖子上。
“去。”
她对着纸鹤轻轻吹了口气。
几只纸鹤仿佛有了生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病房里盘旋一圈,然后排着队飞出了窗外。
“跟上。”
张秋月转身就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纸鹤,再次来到了城西那个废弃纺织厂。
大白天的,这里看起来没那么阴森,但那种荒凉破败感依旧让人心里发毛。
纸鹤们飞上天台,最终停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围成一圈,不停地扑腾着翅膀。
“就在这儿了。”
张秋月开启【幽冥之眼】。
只见角落里,挤着几个半透明的影子。
正是那几个孩子的生魂。
他们抱团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神里全是迷茫和恐惧。
既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敢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
“天天!”
孩子爸爸忍不住叫着。
虽然看不见,但父子连心,他感觉到了什么,冲着角落大喊。
那一团影子明显颤斗了一下。
“别喊了,生魂脆弱,再吓着真就傻了。”
张秋月制止了激动的家长们。
她走过去,蹲下身。
并没有用什么道法强行拘魂。
而是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剥开一颗,自己吃了,剩下的摊在手心里。
“这里又冷又黑,没什么好玩的。”
她声音难得的柔和下来。
“爸妈做了红烧肉,在家等你们吃饭呢。”
“跟我回家?”
几个生魂慢慢抬起头。
看着她手里花花绿绿的糖纸,又看了看她的脸。
那么的美,那么的让人信任。
尤豫了片刻。
李天的生魂第一个站了起来,怯生生地伸出了手。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几个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张秋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养魂瓶。
“进来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几个生魂化作流光,乖乖钻了进去。
回到医院。
张秋月将生魂一放出,它们就自动找到了各自的身体。
没过两分钟。
病房里陆续传来了咳嗽声。
“咳咳……妈?我饿了……”
“呜呜呜……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哭声,笑声,责骂声,混成一片。
整个楼层都活了过来。
张秋月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这一幕人间烟火。
“张顾问,神了!真神了!”
林峰激动得语无伦次,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这是家属们凑的,一共两百万,说是给您的辛苦费,密码六个八。”
两百万。
王昊和方明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张秋月手指顿了顿。
她瞥了一眼那张卡,又看了看那些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穿着朴素的家长们。
很多人为了这笔钱,估计掏空了家底。
“拿回去。”
她淡淡道。
林峰愣住了,“嫌少?那我们镇夜司再补点……”
“我不收死人钱,也不收救命钱。”
“这帮孩子心理问题严重着呢,留着钱给他们看病吧。”
“告诉他们,以后少给老娘找事,就是最好的报答。”
说完,她手插在兜里,晃晃悠悠地走了。
背影看起来……竟然有点帅。
王昊追上去,一脸肉疼,“师父,两百万啊!咱们能买多少大龙虾啊!”
“出息。”
张秋月斜了他一眼。
“昨天的直播打赏提现了吗?”
“提了!扣完税还有三百多万呢!”
“那还废什么话?中午吃海鲜自助,你请客。”
“啊?为什么是我请?!”
“因为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尊师重道懂不懂?”
师徒三人正插科打诨。
张秋月的手机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归属地显示:未知。
她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象是用砂纸打磨过的粗砺声音,透着股阴狠的血腥味。
“张秋月?”
“我是吴森。”
“那老鬼的味道不错,很有嚼劲。”
“下一个,轮到你了。”
“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会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做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嘟嘟嘟……
电话挂断。
张秋月看着手机屏幕,脸上的慵懒一点点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一抹让人如坠冰窟的森然冷笑。
“想拆我的骨头?”
“行啊。”
“我就怕你牙口不好,崩了一嘴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