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十一月的雨,冷得象后妈的手。
布兰登堡门附近的某座不起眼的灰楼里,暖气片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象是在嘲笑屋里这群愁眉苦脸的人。
这是一场闭门会。极其机密。
屋里烟雾缭绕,能把蚊子呛死。桌上的烟灰缸早就满了,也没人倒。
坐在这儿的,都是欧洲几个老牌强国的话事人代表。
汉斯国的代表是个胖子,叫穆勒,脑门上全是汗,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高卢鸡那边的代表叫皮埃尔,瘦高个,手里端着杯早就凉透的咖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还有约翰牛的代表,一位穿着花呢西装的老绅士,史密斯先生,正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眼镜。
气氛压抑得让人想跳楼。
就在昨天,隔壁那头北极熊闹出的笑话,传遍了全世界。
“断网”三天,差点政变。
这事儿给在座的各位,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穆勒把一份文档狠狠摔在桌子上。
“啪”的一声,灰尘四起。
“看看吧,”穆勒嗓门很大,带着颤音,“这是汉堡港今天的报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也学北极熊,把那个龙国的‘灵境’给掐了,后果是什么。”
大家凑过去看。
报告第一页就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字:-7。
“单日gdp下跌百分之七?”史密斯先生眼镜差点掉下来,“上帝啊,这是打仗了吗?”
“比打仗还惨。”穆勒指着文档,“汉堡港的调度系统,半年前全换成了龙国的设备。以前卸一船货要三天,现在只要半天。工人们早就忘了怎么用纸笔登记货柜了。要是系统停了,那些船就得在海上漂着,香蕉烂在舱里,汽车生锈在甲板上。”
皮埃尔冷笑一声:“不止港口。我们在里昂的丝绸厂,订单全是靠那个‘微聊’从全世界接进来的。没了它,我的工人们就得去喝西北风。”
“还有银行,”史密斯补充道,“伦敦金融城的交易员,现在离了那个实时行情终端,连怎么报价都不会了。昨天有个实习生试图用老式电传机,结果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
屋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暖气片还在“咕噜咕噜”。
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个来自东方的神秘系统,像空气一样,渗进了欧洲的每一个毛孔。
它太好用了。
好用到让人上瘾,好用到让人恐惧。
“那怎么办?”意大利的代表摊着手,“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现在我的女儿每天都在上面看龙国的古装剧,连意大利面都不想吃了,吵着要吃什么……螺蛳粉?”
“不能禁。”穆勒摇头,象个拨浪鼓,“北极熊那是硬着陆,脸都摔肿了。我们是民主国家,要是敢让老百姓没法刷视频,明天议会大厦门口就能被臭鸡蛋淹没。”
“那就让它这么野蛮生长?”皮埃尔把烟头按灭在桌子上,烫出一个黑斑,“各位,数据啊!那是数据!我们的物流信息、资金流向、甚至是我们官员的聊天记录,全在人家的服务器上跑!”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矮个子代表——来自低地国家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不……找星条国帮忙?”
这话一出,屋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皮埃尔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星条国?”皮埃尔嗤之以鼻,“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他站起来,在狭窄的过道里踱步。
“找美国佬?哈!他们那个ib的大型机,又贵又笨,体积像头大象,算力像只乌龟。而且,你们忘了‘棱镜’的前车之鉴了?虽然那是传闻,但谁不知道cia那帮人有偷窥癖?”
皮埃尔走到窗边,指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各位,我们现在就象夹在两个巨人中间的矮子。”
“左边,是龙国。他们笑眯眯的,给你好用的手机,便宜的系统,让你舒服,让你爽。代价是,你的脖子不知不觉就被他们掐住了。”
“右边,是星条国。他们手里拿着大棒,嘴里喊着盟友,实际上恨不得在你卧室里都装上窃听器。代价是,你得跪着把钱挣了。”
“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被龙国卡脖子,要么被星条国监听。”
“选吧。”
皮埃尔说完,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椅子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史密斯先生擦着眼镜:“就没有第三条路?比如……我们自己搞一个?”
“自己搞?”穆勒苦笑,“西门子试过了。那帮工程师研究了三个月龙国的芯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外星科技。我们还在玩晶体管,人家已经把几亿个晶体管塞进指甲盖里了。等我们搞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绝望。
深深的绝望。
这种绝望来自于,你明明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是现代文明的摇篮,结果现在却发现,自己连个象样的作业系统都造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烟抽了一盒又一盒。
最后,还是务实的德国人打破了僵局。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哦不,那就谈判。”穆勒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怎么谈?”
“我们要面子,也要里子。”穆勒眼里闪着精光,“我们不能直接用龙国的原版系统,那样显得我们太无能。我们要搞一个‘特供版’。”
“特供版?”
“对。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欧罗巴之盾’。”穆勒挥舞着手臂,“我们要告诉民众,这是我们欧洲自主研发的……呃,或者是深度合作的系统。我们要加之我们的法律条款,要加之我们的监管。”
“龙国会答应吗?”
“他们是做生意的。”史密斯先生插嘴道,“只要钱给够,只要市场还在,他们没理由拒绝。毕竟,他们也不想失去欧洲这么大一块肥肉。”
“关键是数据。”皮埃尔敲着桌子,“数据必须留在欧洲。”
“对!”穆勒点头,“这是底线。所有欧洲用户的数据,不能传回东方,必须存储在欧洲本土。”
大家互相看了看。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