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人,那是麻省、斯坦福出来的顶尖脑袋。”波普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龙国派来的那是些什么人?我看过名单了,大部分连大学都没上过,就是些干粗活的钳工、焊工。让他们教我们?”
波普冷笑一声,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只要机器落地,只要他们开始演示操作。我们的工程师就在旁边看着。拿着摄象机,拿着笔记本,一帧一帧地学。”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
“三个月。”
“只要三个月,我们就能把他们的技术吃干抹净。到时候,那五千个龙国人就是累赘。我们可以找个理由,把他们遣返,或者……”波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他们留在贫民窟刷盘子。”
大统领终于笑了。
他抿了一口香槟,觉得今天的酒格外甜。
“用市场换技术。”大统领感叹道,“这招真是百试百灵。他们以为占领了我们的市场,其实是给我们送来了会下金蛋的鸡。等我们学会了养鸡,还要他们干什么?”
“不仅如此。”
波普补充道,“我们还把他们安排在了‘特区’。那是我们给他们准备的笼子。进了那个笼子,他们看到的是我们的繁华,吃的是我们的牛排。我就不信,这帮苦哈哈能顶得住糖衣炮弹?三个月后,说不定有一半人哭着喊着要叛逃。”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傲慢和贪婪。
与此同时,纽约。
摩天大楼顶层的会议室里,一群穿着昂贵西装的老头子,正围着一张长桌吞云吐雾。
这里是资本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金币的撞击声。
“各位,看看这个。”
高盛的分析师老约翰,把一张k线图投射到幕布上。那是一条徒峭向上的红线,象极了勃起的欲望。
“这是‘西洲联盟’宣布引进‘灵境’技术后的股价走势。”老约翰手里夹着雪茄,烟灰掉在地毯上也没管,“涨了百分之四十。现在,轮到我们了。”
底下的老头子们一阵骚动。
“但是,引进五千名龙国工人,工会那边会有意见吧?”一个秃顶的老头担心地问,“抢饭碗啊这是。”
“抢饭碗?”
老约翰嗤之以鼻,“那是给他们找保姆!你们算过帐没有?龙国工程师的工资是多少?一个月五十美元!还得是高级工程师!而我们自己的工程师呢?一个月五千美元都打不住!”
他敲着桌子,象是在敲打众人的脑袋。
“这五千人,就是五千个廉价的高级劳动力!我们付给龙国政府一笔所谓的‘技术服务费’,平摊下来,比用墨西哥非法移民还便宜!而且他们还听话,不闹罢工,让加班就加班。”
“这简直就是奴隶贸易的现代版!”有人惊呼,语气里却透着兴奋。
“更妙的是,”老约翰翻过一页ppt,“我们在合同里埋了雷。虽然条款说‘必须由龙国工程师操作’,但没说我们不能‘旁观’。只要我们的人学会了,随时可以踢开他们。到时候,生产线是我们的,技术是我们的,市场也是我们的。”
“那这笔买卖……”
“划算。”老约翰斩钉截铁,“太划算了。这是龙国人为了讨好我们,送上的一份大礼。我们要做的,就是张开嘴,把它吞下去。”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们的逻辑里,落后国家就该被掠夺,就该被算计。龙国人想翻天?下辈子吧。
加州,硅谷。
这时候的硅谷,还没有后来那么多玻璃幕墙的大楼。到处是大片的果园,低矮的厂房,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橙子花香。
但在硅谷的边缘,一片刚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局域,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原本是个废弃的罐头厂,现在被改造成了“龙国技术援助团驻地”。
门口,几辆黑色的轿车停着。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牵着狼狗,在铁丝网边巡逻。
“吱——”
一长串的大巴车队,卷着尘土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老马第一个跳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阿美利加?”
老马眯着眼,看着头顶那蓝得不象话的天空,还有远处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流线型跑车。
空气是甜的,带着股汽车尾气的味道。
身后,两千名龙国工程师陆续落车。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装,提着帆布包,象是误入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眼神里透着好奇,但更多的是警剔。
“看!那是啥?”
小刘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gg牌。上面画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比基尼女郎,手里拿着一瓶可乐,笑得花枝乱颤。
队伍里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脸红了,赶紧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瞄两眼。
“都把头抬起来!”
老马低喝一声,“看什么看?那是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
这时候,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美国人走了过来。他嚼着口香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轻篾的眼睛。
他是这片园区的负责人,叫杰克。
“wele!wele!”
杰克夸张地张开双臂,用憋脚的中文喊道,“欢迎来到自由世界!我是你们的保姆,杰克!”
他指了指身后的几排简易板房。
“那是你们的宿舍。虽然简陋了点,但有热水,有马桶。哦对了,食堂在那边,今天特意给你们准备了牛排。尽情享用吧,乡巴佬们。”
最后那句“乡巴佬”,他是用英语说的,声音很小,但脸上的嘲讽谁都看得出来。
老马听不懂英语,但他看懂了那个表情。
他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手里的帆布包。包里,除了换洗衣服,还有一把他在红星厂用了二十年的卡尺,和一本被翻烂了的《机械原理》。
“走,进屋。”
老马挥了挥手。
队伍沉默地动了起来。没有喧哗,没有乱跑,象一条蓝色的河流,静静地流进了那个被铁丝网圈起来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