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敌人的雷达,也变得这么小……
那他们那些笨重的钢铁洪流,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不能就这么算了。”
将军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重新变得凶狠。
“那……再找情报局弄一台?”波波夫试探着问,“这次咱们不用钳子了,用x光机慢慢照。”
“弄个屁!”
将军骂道,“你以为这是大白菜?情报局那帮人为了弄这一台,差点把命搭上!现在那边查得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那怎么办?”
将军沉默了许久。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目光越过乌拉尔山,越过西伯利亚,落在了那个红色的东方板块上。
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小老弟”,需要他们手柄手教怎么造螺丝钉的地方。
现在,那个小老弟,手里拿着一把他们看不懂的“枪”。
将军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象是吞了一只苍蝇。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
“去……给外交部打电话。”
“外交部?”波波夫愣了一下。
“对,外交部!”
将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大手一挥,象是要赶走什么脏东西:
“让他们去谈!去买!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代价!把技术买回来!或者……买授权!买成品!”
“可是将军,这……这太丢人了。”
波波夫小声说,“咱们可是老大哥……”
“丢人总比丢命强!”
将军咆哮道,声音震得门外的哨兵都抖了一下,“承认他们比咱们强,有那么难吗?啊?有那么难吗?!”
他说完这句话,象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那张铸铁椅子上。
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惨叫。
将军看着桌上那堆被他亲手捏碎的“灵境”,眼神空洞。
窗外,风雪更大了。
北极熊引以为傲的利爪,在这一刻,碰上了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而且,牙崩了。
这天是个阴天。
龙城,深秋。风卷着黄叶在长安街上跑,路边的老槐树光秃秃的,象是在举手投降。
两列车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开过来,最后在国宾馆门口撞了头。
左边那是清一色的黑色大轿车,车头插着星条旗。车还没停稳,一群戴墨镜、穿西装、耳朵上挂着空气导管的保镖就跳下来了,跟防贼似的盯着四周。
右边那队就粗犷多了,几辆笨重的吉斯轿车,排气管突突冒着黑烟,车门一开,下来几个壮得象熊一样的男人,大衣领子竖着,手里还夹着烟。
这是个奇景。
在这个年代,星条国和北极熊,那就是水和火,是猫和狗,是见了面都要互相吐口水的死对头。
今天,他们居然凑一块儿了。
门口的警卫小张握着半自动步枪,眼珠子瞪得溜圆。他捅了捅旁边的班长:“班长,我眼花了?这俩冤家怎么手拉手来了?”
班长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看来那个红星厂搞出来的动静,比咱们想的还要大。”
车门开了。
星条国那边下来个瘦高个,金丝眼镜,头发梳得苍蝇上去都得劈叉。他是商务部的史密斯,一脸精明的假笑,看着就象个卖假药的。
北极熊那边钻出来个大胖子,肚子把大衣扣子都要崩开了。他是工业部的伊万诺夫(不是那个砸东西的将军,是管生产的),一脸横肉,看着象个杀猪的。
两人在台阶上碰了面。
史密斯整理了一下领带,皮笑肉不笑:“伊万诺夫先生,真巧啊,莫斯科的雪没把您埋了?”
伊万诺夫喷出一口浓烈的烟雾,差点呛死史密斯:“托福,我们那儿暖气烧得旺。倒是你们华尔街,听说最近股票跌得厉害,没去跳楼?”
两人互损了一句,然后同时转头,看向那个挂着红灯笼的大门。
眼神瞬间变了。
那是贪婪,是急切,还有藏在眼底深处的一丝……恐惧。
他们是被逼来的。
这半个月,全世界的科技圈都疯了。那台小小的“灵境”,象个幽灵一样在欧美市场上游荡。虽然还没正式出口,但通过各种渠道流出去的几百台样机,已经把硅谷和莫斯科的实验室炸翻了天。
拆不开。
仿不了。
看不懂。
史密斯带来的专家说,这技术领先地球二十年。伊万诺夫带来的专家说,这是上帝的杰作,或者是魔鬼的玩笑。
没办法,只能来买。
而且是两家约好了,谁也不能吃独食,必须一起来施压。他们想的是:咱们两家联手,这世界上还有谁敢不给面子?
“走吧。”史密斯收起笑容,换上一副外交官的傲慢面孔,“去教教那个东方的小伙子,什么叫国际贸易规则。”
伊万诺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大皮鞋狠狠碾灭:“告诉他,要么卖,要么……哼。”
二、 晾着
会客厅。
这里没有真皮沙发,也没有水晶吊灯。
就是几把老式的圈椅,铺着白色的镂空纱巾。地上铺着红地毯,稍微有点旧。墙上挂着一幅迎客松的国画。
角落里,一个暖水瓶塞着软木塞子。
林舟坐在主位上。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脚上是一双黑布鞋。手里捧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上面印着“劳动光荣”四个红字。
他没起身。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在看报纸。今天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是某地钢铁产量创新高。
史密斯和伊万诺夫走进来了。
后面跟着一大帮翻译、随从、秘书,呼啦啦一大群人,把本来就不大的会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没人说话。
林舟翻了一页报纸,“哗啦”一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刺耳。
史密斯愣住了。按照外交礼仪,主人应该起身迎接,握手,寒喧。可这小子,怎么跟大爷似的?
翻译小刘有点尴尬,凑到林舟耳边:“厂长,人来了。”
“哦。”
林舟应了一声,又看了两行字,这才慢吞吞地放下报纸,摘下那副并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为了显得老成特意戴的)。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坐。”
就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