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大鱼和小鱼
许灼也没怯场。
他主动上前一步，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
微笑着回应道：“您过奖了，请问您是？”
旁边的老师连忙介绍道：“这位是织间集团的副总裁，冯锐。”
织间集团？
没听说过，这是干什么的？
老师又继续在一旁帮忙介绍：“冯锐也是咱们临大出去的，你俩算是同行，可以认识认识。”
这话许灼听明白了。
冯锐是传说中的优秀毕业生，现在被邀请回学校参观运动会。
而他还只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至于说同行，便说明这公司也是服装行业的。
估计规模还不小。
也不知道是冯锐主动想见他，特意等在这里。
还是因为这是校领导给他准备的福利，想让他增加点人脉。
但不管怎样，该认识总归还是要认识一下的。
他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说道：“原来是冯总，久仰大名。”
其实根本不认识。
“什么总不总的，叫我学长就行，”冯锐亲切地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来，坐下聊，老师也一起坐。”
三人落座后，冯锐便打开了话匣子。
他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而是先对着那位老师，将临江大学夸赞了一番。
说学校治学严谨，人才辈出，才能培养出像许灼这样优秀的学生创业者。
几句话说得那位老师心花怒放，连连表示这都是学生自己努力的结果。
紧接着，他又将话题转回到了许灼身上，言语间满是赞赏。
“小许啊，你今天这一手玩得可真是漂亮。”
冯锐翘起二郎腿，语气又熟络了几分。
“赞助校运会服装，这本身就是一个很高明的营销策略，但你更高明的地方在于衣服的品质，我看过了，很不错，这样一来，又能赢得了学生们的口碑，还让三千多个学生，都成了你流动的活gg，这笔帐算下来，可比投那些硬广划算多了。”
他三言两语，就精准地点出了许灼这次营销活动的内核。
“学长说笑了，我们只是个初创的学生品牌，没那么多资金去做推广，只能想点笨办法，让产品自己说话。”
许灼谦虚地笑了笑。
“这不是笨办法，这是情怀，是格局！”
冯锐用力一挥手，语气激昂。
“现在的年轻消费者最吃的就是这一套，他们买的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一种认同感，你成功地把灼燃这个品牌，和我们临江大学，和所有学生的青春记忆绑定在了一起，这步棋，走得实在是高！”
冯锐的夸赞如同不要钱的糖衣炮弹，一波接一波地轰炸过来。
如果换个真正的十八岁少年，恐怕此刻早已被捧得晕头转向，飘飘然了。
但许灼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既不显得谄媚，也不显得疏离。
他的内心平静如水，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位冯总的演技，不去拿个影帝真是屈才了。
这副欣赏后辈的慈爱模样，演得跟真的一样。
可许灼太清楚了，商业世界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一只鲨鱼如果对一条小鱼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那绝对不是因为它今天改吃素了，而是因为它在考虑，从哪个角度下口，能更方便地把这条小鱼连骨头带肉一并吞下。
在许灼看来，眼前的冯锐，就是那条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还以为是校领导给他准备的福利，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不给他制造点麻烦就不错了。
在一连串的吹捧过后，冯锐终于图穷匕见。
他看似随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用一种闲聊的语气问道。
“小许总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短时间就把一个学生品牌做得有声有色，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好奇，不知道你们的供应链是怎么解决的？现在服装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想找到一家品质稳定，价格又合适的代工厂可不容易。”
来了。
许灼心中暗道一声。
这或许才是今天这场偶遇的真正目的。
对于一个服装品牌而言，设计和营销固然重要。
但稳定可靠的供应链，才是真正的命脉。
冯锐这是在试探他的内核资源。
许灼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青涩与真诚。
他笑了笑，回答道：“学长您过奖了，我们都是初创团队，还在摸索阶段，很多事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供应链这块，也谈不上有什么解决之道，主要还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些愿意支持我们学生创业的前辈，给了我们很多帮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没有透露任何关于鑫华服装厂的具体信息，又将一切归功于运气和前辈扶持。
完美地符合了他一个大一新生的身份。
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深厚的行业背景？
可不就是靠着一腔热血和几分运气嘛。
冯锐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
“哈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敢想敢干，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比不了喽。”
他放下茶杯，身体靠向沙发背，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不过啊，小许，服装行业的水很深，光有热情和好的营销点子可不够，从面料采购，到生产排期，再到库存管理，渠道铺设，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或者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聊聊嘛。”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用双手递了过来。
“咱们都是临大毕业的，我很乐意扶持和帮助象你们这样有潜力、有情怀的学弟学妹。”
许灼同样用双手接过名片。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头衔和联系方式，然后郑重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那就先谢谢学长了，以后肯定少不了要向您请教。”
他嘴上说着感谢，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冯锐这番话，看似是温和的提携，实则完全不是。
什么叫扶持？
什么叫帮助？
在商业的语境里，这些词汇往往都和控股、收购、兼并挂钩。
今天他可以扶持你，明天就能用资本把你牢牢控制在手心。
许灼几乎可以断定，从“灼燃衣品”在校运会上大放异彩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被这位不知道哪来的学长给盯上了。
对方今天来，一是为了摸清他的底细，二是为了抛出诱饵，创建联系，为后续的动作做铺垫。
看来，他的新手保护期，要比预想中结束得更早一些啊。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冯锐见好就收，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许灼的肩膀。
“行了，不眈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了，校运会办得不错，很有活力，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小许，常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