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距离定慧禅院并不是太远,朱宸宇一行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便抵达了定慧禅院的地界。
抵达定慧禅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昏沉的暮色,残阳如血,将连绵的山脉染成了一片赤金色。
然而,朱宸宇却没有丝毫停歇,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冷声命令众人,直接攻向定慧禅院的山头。
定慧禅院,坐落在无尽大山深处,一个名叫通天峰的主峰之上。
这里海拔极高,云雾缭绕,山巅的寒风带着冰晶,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破败寺庙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与木鱼声交织在一起,透着诡异的宁静。
山峰的顶端,有着一间破败的寺庙,断壁残垣间爬满了青苔,几尊掉了漆的木佛,歪歪扭扭地立在殿中,看起来破败不堪。
寺庙最深处的佛堂内,一尊泥塑的金身大佛静静矗立,周身散着淡淡的佛光,柔和却不容侵犯。
此金身,便是多年前,那位无上佛陀降下的一缕神念所化的法身,源界佛道的起源,也正是源自于这里。
佛像前,一个略显老态龙钟的和尚,披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破旧袈裟,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手指捻佛珠的速度依旧平稳,只有眼角的余光,极快地扫了一眼窗外的飞舟,随即恢复平静,在那里低眉顺眼地诵着经文,木鱼声笃笃作响,仿佛周遭的一切厮杀与纷争,都与他无关似的。
当朱宸宇一行人的飞舟,黑压压地屹立在通天峰的四周,飞舟上的士兵手持法器,灵力光芒照亮了暮色,与禅院的佛光相互对峙,天空中的云层,被两种力量挤压得扭曲变形,将整座山峰围了个水泄不通时,这名老和尚依旧垂着眼帘,自顾自地诵着佛经,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而此人,也正是源界公认的第一人,定慧禅院的慧海大师。
传闻他的实力,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抵达了化神后期的巅峰,至于他的真实境界,却始终无人得知,更无人敢去试探。
飞舟之上,朱宸宇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了寺院的门口。
看着眼前这间断壁残垣的破败寺院,朱宸宇很难想象,被誉为源界第一大势力的定慧禅院,竟然落魄到这般境地。
一时之间,他对佛门超然物外的感观,也悄然产生了一丝变化。
而他身后,吕布、魏忠贤、魅姬、惑姬一行人则是迅速落地,神色戒备地看向了佛堂佛像前的那名老者,手按在兵器之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就在众人凝神打量那名老者之时,只见慧海大师慢悠悠地起身,冲着佛像金身恭恭敬敬地微微躬了躬身,口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随即,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朱宸宇身上,语气淡然得仿佛在叙说一件寻常小事:
“施主既然来了,
不如就请入寺而来,与老衲论一番佛,可否?”
面对慧海大师的邀请,朱宸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此时他兵锋正盛,哪有过多时间,与对方这般慢条斯理周旋?
但见对方眉眼平和,对自己一行人并无丝毫恶意,他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
“这论佛,论的到底是佛,还是人?”
随后,他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点了点头,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朗声道:
“慧海大师有请,
那本王自无拒绝的道理!”
随着朱宸宇走进定慧禅院,他身后一行人,也寸步不离地紧紧跟随而去,目光警惕地扫过寺内的每一个角落,生怕暗藏着什么杀机。
来到了寺内大殿,慧海大师也是抬手,指了指佛像一侧的蒲团,对着众人温和一笑:
“诸位,请坐。”
朱宸宇没有任何的客套,点了点头,率先撩起衣摆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
随着朱宸宇一坐,他身后的众人也是相继落座,只是每个人的手都没有离开兵器,浑身的戒备之意丝毫未减。
慧海大师则是直接坐在了朱宸宇的对面,二人相隔不过两米的距离。
若此时慧海大师突然发动偷袭,估计朱宸宇都很难招架。
倒不是说他托大,而是这慧海大师周身,已经弥漫出了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死气,连周身的佛光都透着几分衰败之相。
甚至在朱宸宇看来,此时的慧海大师,早已经是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死人,他还能站着说话,都已经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才是他无惧对方的底气。
落座之后,慧海大师也没有拐弯抹角,手中依旧捻着那串油光发亮的念珠,单手持佛礼,语气不急不缓,仿佛是在诉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他人之事,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施主,老衲这里有一问,望施主解答,
施主此举,于天下而言,是功是过?”
朱宸宇当然明白这老和尚问的是什么意思,此时,他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背脊微微挺直,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慧海大师,当真是好手段,
不愧是被誉为源界第一人!
不过,大师此举,却让本王看轻了些许,大师以上位者的姿态来质问本王,无论本王回答有功亦是有过,都已落了下乘,而大师却早已立于先天不败之地,
此手段,当真高明!”
面对朱宸宇的发难,慧海大师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没听出半分火气,他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佛珠在指尖轻轻捻动,缓缓解释道:
“施主不用如此重的戾气,
老衲此言,并不是在点评施主的功与过,而是想问施主的本心,施主觉得自己此举,对这天下的生灵而言,是功是过?”
见老和尚依旧执着,朱宸宇想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傲然:
“功与过,无法放在本王的身上,本王所做之事,与功过无关。”
见此,慧海大师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也并没有强求。
但他同样听出,朱宸宇根本不在乎天下苍生,倒也不是说朱宸宇冷血,而是朱宸宇所站的高度不同,
他的功与过,根本就不是天下苍生可以评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