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房子,得了钱的刘长贵只是叮嘱几声后,便独自个儿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李子文看着刘长贵着急忙慌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钱包,一瞬间空了一半。
顺着原路回了方才那茶馆,除了结了茶钱外,还多付了三角钱,算是方才掌柜介绍房子的佣钱。
两个饼子进肚,如今还不饿。
趁着今个儿天色不错,李子文打算赶紧儿将屋子收拾出来,在添买些家具,倒好住人。
夜色渐沉。
坐在刚刚添置的书桌前,昏黄的煤油灯不停的闪铄,让李子文有些不适。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穿越而来,目前也别无他法,也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幸好还有份教书的工作儿,以至于不会流落街头。
至于是否能够胜任,李子文毫无担忧,前世历史系教授,对东西文史涉猎极深,教一群十七八岁大小姐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看着夹包里,孤零零两三张纸币,短短一天的时间,房租,家具,竟将刚到手的六十块钱,花得七七八八。
看来,除了教书之外,还要另辟财路才行。
做期货,炒公债没本钱。
搞发明,弄技术可惜不是理工出身,还真不知道多少。
唱戏卖艺……自己好象吃不了这碗饭。
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走上了无数前辈的道路-----
做一名的文抄公。
说起来,今个儿这年代,作家稿费却也不低,尤其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大师,名家。
比如鲁迅先生,稿费和版税收入极为丰厚,其在《申报》发表的杂文,稿费就已经是千字十块大洋之上了,除了稿费之外,着作的版税更是一笔巨资。
不过若是论起来,民国的“稿费大王”还要属鸳鸯蝴蝶派的张恨水才行。
这位老兄其高峰时期,同时为多家报刊连载小说,创作的小说畅销南北,单凭一支笔,不仅养活了一大家子人,还能在燕京置办产业。
自己现在还是毫无名气的新人,自然是不敢奢望一开始就可以拿到千字十元的标准,徜若能在报刊发表,拿个千字一两元的稿酬也算不错。
若是每日写个三四千字,一月下来竟比自己薪资还要高上许多,到时也就不必如此拮据了。
至于写什么题材,无外乎鸳鸯蝴蝶派的言情小说,针砭时弊的社会小说,江湖恩怨的武侠小说,以及从西方引入的侦探小说。
李子文记得,如今最受读者欢迎,依然是言情小说、武侠小说和侦探小说这三大类。
若谈起民国言情小说,必定绕不开徐枕亚,张恨水,秦瘦鸥几人,好似徐枕亚的《玉离魂》可谓近代言情开山之作,至于张恨水,其《金粉世家》《啼笑因缘》更是将鸳鸯蝴蝶派推向了近代巅峰。
至于武侠小说,同样是在民国迎来了第一个盛世,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名噪一时,而日后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更是开辟了修仙小说的先河,对后世影响甚大。
为了稳妥起见,李子文决定在这三类小说中,各选一本,先后分别投稿。
言情小说,倒是不用再想,如今就有现成的,张恨水的《啼笑因缘》,林语堂的《京华烟云》都等到三十年代才能发表,如今拿来应该问题不大。
实在不行,还有琼瑶阿姨。虽说槽点太多,但也足够洗脑。到时候改一改也不是不成。
至于武侠小说,李子文决定先从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抄起,毕竟这本书在前世已经证明过自己巨大的成功。
更是曾经在《亚洲周刊》评选的“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中名列第55位,可见其影响力深远。
最重要的就是血条厚,字数多,原书四五百万字,哪怕把一些拖沓冗馀的剧情删减,也还有三百多万字,足够自己写上一年半载。
离着还珠楼主发表还有十年八年,现在再不抄,就要晚了。
天色虽然渐晚,一时没有睡意,既然已经选好,李子文决定趁着这时候先写出来几章再说。
铺开今个刚买来的毛边纸,取出随身携带的的钢笔,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写道。
“第一回月夜棹孤舟巫峡啼猿登践道天涯逢知已移家结伴隐名山
“话说峨眉山,乃是蜀中有名的一个胜地。昔人谓西蜀山水多奇,而峨眉尤胜,这句话实在不假。西蜀神权最胜,山上的庙宇寺观……自来深山大泽,多生龙蛇,深林幽谷,大都是那虎豹豺狼栖身之所。游后山的人,往往一去不返,……也就渐渐裹足不前,倒便宜了那些在后山养静的高人奇士们,省去了许多尘扰,独享那灵山胜境的清福。这且不言……”
不知是不是穿越者福利,此刻李子文文思如泉涌,前世看过的文献书籍,一字一句的清淅从脑中闪过。
“爹,对面的厢房里住的谁啊?”北边正房里,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子,留着齐耳短发,瓜子脸,一双眼睛灵动有神,上穿着立领月白色倒袖短袄,一边正收拾着铁皮煤炉,一边透着窗户看着外面问道。
“租给了个假洋鬼子。”躺在炕上的刘长贵此刻醉气熏熏,脑袋里却还想着今个儿在南班子玉春阁中遇到的玉怜儿。
那模样,那身段,那软糯糯的声儿,真是勾魂儿的小妖精。
可惜就是贵了点!
“假洋鬼子?……咳咳……”一阵煤烟味冒起,一时不注意,呛得的刘玉屏,咳嗽的眼泪直流,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厢房。
看着房门紧闭,心中好奇的紧,父亲嘴里的假洋鬼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爹,学校老师通知,要交学费。”
“不是前几个月刚交了钱,怎么又要交钱。”听见自家女儿要钱,刘长贵腾的坐起,开口骂骂咧咧问道,“又要交多少钱,”
“学费加之其他书费,卫生费什么的一共要十八块钱。”
“十八块钱……你让我去哪里弄十八块钱。”说着刘长贵朝炕上一躺,开口说道,“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世道变了,什么时候女的也能进学校了。哎,依我看,闺女,这学不上也罢,还不如早找个人嫁了,你爹我也就放心了。”
“什么?”听见刘长贵如此说道,刘玉屏将手中捅炉子的铁钩一丢,带着哭腔说道,“要嫁你嫁,我要上学。要是我娘还活着,……你就欺负我这没娘的孩子。”
“交,交,交……还不行吗。”说着,刘长贵又羞又恼的从贴身兜里掏出来两张十块的纸币,心疼的说道,“家里就剩这些钱,剩下来的别忘了带回来。”
而东厢房内,李子文奋笔疾书。
“……我到三更时分,爬在他那房顶上,用珍珠帘卷钩的架势,往房中一看,只见这和尚在那里打坐。坐了片刻,他起身从铁木鱼内取出腊干了的两个人手指头,看了又看,一会儿又伸出他的右手来比了又比。原来他右手上已是只剩下三个指头,无名指同三指想是被兵刃削去。
这时候又见取出一个小包来,由里面取出一个泥塑的人,那容貌塑得与老师一般模样,也是白衣佩剑,只是背上好象有两个翅膀似的东西。只见那和尚见了老师的像,把牙咬得怪响,好似恨极的样子,又拍着那泥象不住地咒骂。……”
不知写了多久,只觉得手臂酸痛,李子文不得停笔,回头看去,已经写了万字有馀。
“这煤油灯,灯光太暗,用着确实不舒服,待过些日子手头宽裕了,一定要安了电灯才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李子文却是暗自思量道。
看着时间已经不早,李子文也没有再写下去的打算,如今天寒地冻,双手冰凉。
再者,写小说也非一日之功,百十馀万字,岂能今日写完,少不得徐徐写来便是。
困意袭来,简单的收拾一番,灭了灯火,李子文准备上床睡去。
清晨,天空一阵清脆的鸽哨声,由远及近悠悠传来。
听的外面一阵乒铃乓啷的嘈杂声,将还在沉睡的李子文惊醒。
通过窗户看着外面已经大亮,想着今个儿和灵女中还有课,哪怕天冷,也只好哆哆嗦嗦的穿戴整齐。
打开房门,寒意更甚,冰肌刺骨的,顿时清醒了不少。
抬头看去,院里一阵冷清,并没有个动静,再朝正房瞧去,只见得房门紧闭,怕是房东还没有起床。
简单收拾洗漱之后,李子文便匆匆的出门,顺着胡同,向着西直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