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越野车内,气氛沉闷。
李青山揉着眉心,打破了沉默:“港城这案子,真是棘手。光天化日,动用重火力,袭击知名企业家,影响太恶劣了。老赵,你们那边有头绪了吗?”
赵卫国靠在椅背上,缓缓摇头:“难。非常难。对方手脚极其干净,使用的全是无法追查来源的黑市武器,雇佣兵也是通过多层匿名网络下单的国际散兵,线索几乎全断。”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道:“这让我想起三年前那桩旧案。苏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刚从瑞士旅游回来,便遭绑架,最终不幸遇害。当时,我们联合了国际刑警,几乎把苏家所有的商业对手、潜在仇家,甚至苏家内部一些有嫌疑的旁支都筛了无数遍,耗费了巨大资源,最终却成了悬案,找不到幕后真凶。这次的手法,和当年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一样的精准、狠辣、且————难以追踪。”
刘健院士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同一伙人,或者同一个幕后主使?针对了苏家两次?”
“不排除这个可能。”赵卫国沉声道,“而且这次更离谱。根据现场勘查和幸存保镖的零星描述,对方动用的是一支在东南亚小有名气的雇佣兵野狼小队”,结果被阿昌和燕子两人团灭了。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追凶,而是如何严格对外封口,处理现场那些超出常理的痕迹,统一口径,将事件定性为一场经过激烈抵抗后成功击退的恶性绑架未遂案。”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雷宏大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江先生之前不是说愿意将那什么灵枢炼形之法拿出来与我们合作吗?到时候我们未尝不能请阿昌和燕子来给我们的士兵当教官。”
李青山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庆幸交织的表情:“江辰愿意和国家合作,是我们的幸事。只是————以后有苏老夫人帮他全权处理对外庶务,我们再想和他谈什么条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喽。那位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几人相视苦笑,心中都明白,与江辰的关系,必须重新定位,以往的许多策略,也需彻底调整了。
同一时刻,板房客厅内。
江辰看着犹自沉浸在愤怒与后怕中的苏老夫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弗兰克·维克多的事,你无需再耗费苏家资源与他缠斗。此事,由我来处理。”
苏老夫人猛地抬头,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又被担忧取代:“先生,那维克多财团势力盘根错节,自身安保极其严密,更与北美某些情报机构关系匪浅,您亲自出手,会不会太冒险了?老身————老身不能让您为苏家涉险!”
“无妨。”江辰摆摆手,“他还不配称为险。你只需帮我做一件事即可。”
“先生请吩咐!苏家上下,万死不辞!”
苏老夫人毫不尤豫地躬身道。
“给我准备一份港城护照,身份信息妥当即可。另外,对外宣布,我将闭关十日,不见外客。灵枢实验室一应事宜,均由你全权代表我与李部长他们对接。”
苏老夫人瞬间明悟,心脏猛地一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先生————您是要————亲自去————?”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江辰身侧,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苏璃,忽然猛地抬起头。
那双清亮眸子里,涌现出惊慌与不安。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江辰的手腕,带着一丝颤斗。
“————辰哥哥————不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执拗,目光紧紧锁着江辰,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辰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细却用力的小手,以及苏璃眼中那罕见的执拗。
他目光柔和了些许,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与肯定:“恩,我不去很远,很快回来。”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又或许是他从未食言的承诺起了作用。
苏璃仰头看着他沉静的眼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抓着他手腕的力道稍稍松懈,但依旧没有松开:“你要去多久?”
“很快,不超过十天。”
苏璃这才缓缓松开了手,低下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胸前那枚温润的薄片,不再说话,恢复了安静的姿态,只是那周身萦绕的依赖与不安感,并未完全散去。
这时,一旁的黄明远张了张嘴,有些担忧道:“师——师父,您一个人去那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饮食起居诸多不便,要不————让老道我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江辰淡淡瞥了他一眼。
黄明远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后面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让讪地笑了笑,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他意识到,师父此行,绝非他所能参与。
“老夫人,立刻去办吧。”江辰不再多言,对苏老夫人吩咐道。
“是!先生!我立刻亲自去办!保证绝对稳妥隐秘!”苏老夫人强压着心中的激动与震撼,深深一礼,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恩。”江辰淡淡点头,“闭关是假,出国转转是真。顺带,帮阿璃把这旧帐了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不是要去跨境对付一个富可敌国,爪牙无数的资本巨鳄,而是出门散心,顺手拍死一只苍蝇。
三日后,溪头寨传出消息,江辰因有所感悟,正式闭关十日,期间谢绝一切访客。
所有事务,暂由苏老夫人代理。
李青山等人收到消息,虽觉突然,但想到江辰那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行事风格,也并未生疑,只是叮嘱安雅加强外围警戒,确保绝对安静。
无人察觉,就在消息放出的当天清晨,一个穿着普通运动服、背着双肩包的少年,踏着轻快的步伐,独自走下了山。
他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清水镇,在略显嘈杂的汽车站,买了一张最普通的班车票,随着人流登上了那辆开往灵溪县城的旧班车。
班车摇晃着驶离小镇,车窗外是熟悉的田野山峦。
少年靠窗坐下,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眼神幽深,仿佛倒映着即将跨越的重洋与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