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言还没等到沈芙薇信息，倒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先打了进来，
铃声执拗地响了三四声，他才慢悠悠划开屏幕接起，声音里还带着点慵懒：
“你晓得我是谁吧？”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书卷气，语气却高高在上。
宋璟言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知道是那位素来瞧不起自己的沈芙薇母亲张教授。
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戏谑，故意拖长了语调，
“哦——你是卖冒蓝火的加特林的？”
这话完全超出了张教授的预料，听筒那头顿时静了半秒，声音有些不耐烦
“什么加特林？你小……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璟言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就是哒哒哒哒冒蓝火那种啊，枪身是八个长长的铁管子。”
“胡扯！我不是卖加特林的，我是……”张教授的话刚说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报上身份，
听筒里就突然传来“嘟——嘟——”的忙音。
宋璟言低笑出声来，能让张教授吃瘪还是让他很开心的。
电话那头张教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她知道这小子根本是故意装傻气她！
可怒火往上涌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女儿上午抱着手机蜷在沙发上，
从清晨起床到中午，屏幕亮一次眼睛就亮一下，可接着眼底的光便淡了一分。
她看得心口发紧，实在忍不下心，硬着头皮找了江小帆，再三追问才要到宋璟言的号码。
这辈子她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可为了女儿，对那个她素来瞧不上眼的小子，只是想让他给女儿说句生日祝福语。
张教授深吸一口气，又把号码拨了过去。
这次她没给宋璟言半点胡闹的机会，宋璟言刚按了接通键，声音就砸了过去，
“我是沈芙薇母亲，张英贤！”
宋璟言到了嘴边的玩笑话猛地顿住，唇角扯了扯，眼底的玩味瞬间敛去。
总归是小芙芙的母亲，不能太过分。他扯着唇角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正经，没再乱开玩笑：“阿姨你好！”
张英贤听见他语气恭敬了些，长舒出一口郁气，
压下火气，尽量使自己语气放得平缓：“今天是薇薇生日，你知道吧？”
宋璟言眼底的漫不经心彻底褪去，微微怔了神。
他认识的张教授，从来都是眉眼凌厉，凡事都要掌控在手里，对沈芙薇非常严苛，
没想到张教授也有慈母的一面。眼底的玩味尽数收敛，神情沉了沉，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我知道，礼物早就准备好了，照片也发给她了，只是得等她回旅城才能拿到。”
“不是让你买礼物，有句祝福语就好……不要那么市侩。”张英贤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和这小子多说一句都觉得堵心，干脆利落道，“算了……知道就好……说了就成……谢谢。”
说完，不等宋璟言回应，电话就又挂了。
宋璟言坐在驾驶座上愣了片刻，车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光影轻轻晃着，心里忽然软了一块。
原来张教授，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
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他失笑一声，启动车子，引擎的轻响里，眉眼间的漫不经心都淡了几分。
这边张教授刚把手机搁在茶几上，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沈芙薇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点外面寒风的凉意，唇角还噙着点藏不住的笑意。
张教授抬眼看见她这模样，心里那股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莫名冒了上来，
“薇薇！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你表姐出去玩了吗？”
沈芙薇原本想悄悄绕开母亲回房间，把没发出去的消息发给宋璟言，
听见母亲的声音，脚步猛地顿住，转过身时，唇角的笑意已经淡了些，
“没什么意思，不想玩了，想待在家里。”
张教授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话锋一转，裹着着苏城话特有的软糯调子，
“晚上订了酒店，你姑姑、叔叔还有家里的亲戚都会来，给你庆祝生日。”
沈芙薇愣在原地，长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想说“我不想去”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张教授的目光落在女儿清丽的脸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梢，衬的愈发美丽动人。
客厅里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个生日，算是你的及笄礼了。妈妈不是非要事事管着你，也不是故意对你严苛，只是……不想你将来走弯路，做错事，再回头时追悔莫及。”
沈芙薇心里清楚，母亲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学业、未来，男朋友，无非是那些她早已听腻的大道理。
她垂着眼帘，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敷衍，转身时脚步都快了几分
“妈，我知道了。我回房间休息了。”
不等张教授回应，就快步走进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把客厅里母亲未完的话都隔在了外面。
沈芙薇斟酌许久，终于把消息传给了宋璟言：【我不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那样会让我觉得有负担。
宋璟言的消息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情意温柔：【不准有负担，我是想把当年那枚糖纸折的戒指换成真的。总不能让你抱着个没法戴的念想，天天在那儿想象，那我这个男朋友也太不称职了！
沈芙薇抱着手机顿了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枚收在星星罐里的糖纸戒指。
还是高中时宋璟言用橘子味棒棒糖糖的糖纸折的，
好像男朋友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现在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很甜很甜
可暖意还没漫透四肢百骸，母亲对男朋友冷淡的疏离便猛地撞进思绪，愧疚瞬间缠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编辑消息发过去：【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不知道该为你做些什么才好。还有我妈，她脾气向来不算好，对你那般冷淡，真的很抱歉。
宋璟言的回复依旧来得干脆，依旧那么温柔：【不用抱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姨人也很好，你可能还不了解她。
聊天框里最后停留在这句温柔的回复，沈芙薇望着屏幕弯了弯唇角，心底的愧疚渐渐散去，只剩满溢的幸福。
日子就这样在牵挂与温柔里悄悄溜走，街边的红灯笼一盏盏挂起，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裹着烟火气漫过街巷，转眼便撞进了年关。
除夕夜的鞭炮声炸响了旧岁的尾声，春晚的欢声笑语伴着家人围坐的暖意，
沈芙薇偶尔和宋璟言互发些带着年味的祝福，平淡日常里满是甜蜜的幸福。
节日的热闹渐渐褪去，年后的日子慢慢回归平静，褪去了喧嚣，多了几分松弛的慵懒。
宋璟言的手机就没安生过，屏幕亮了又暗，
微信的提示音混着qq的震动此起彼伏，连半分钟的沉寂都没有。
偏偏又不能关机，担心旅城那边有要紧事，稍有错漏便是麻烦，只能任由手机在枕边吵得人不得安宁。
初六的晨光刚顺着窗帘缝漫进卧室，外头忽然炸起一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响裹着烟火气撞在窗玻璃上，紧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
密集得像撒了把碎雷，硬生生把他从混沌的睡梦里拽了出来。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耳边的鞭炮声还在没完没了地响。
年后开业最讲讨彩头，满城的店铺和公司多半都挑了初六或初八开门。
他翻了个身，才发现电话，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宁小米的电话就不用着急了，从放假开始她就没安生过，老想着约他出来，有点过分的黏人。
期间他只陪她逛了逛街，算是混了过去。
只是江小帆和陈博翰的电话，属实有些意外。
他把电话先给江小帆拨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