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性的夜晚,终于来临。
天空无云,一轮冷月高悬,将清辉洒向烽烟未熄的北境大地。云州城内,灯火管制,一片肃静。只有城墙之上,偶有兵刃反射月光的寒芒,以及巡逻士兵极轻的脚步声。
太守府后院静室内,沈青禾已然准备就绪。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星钥与地脉之心贴身藏好,怀中揣着聿先生悄然送来的一些特制符箓与阵图。虽只恢复了大半精神,但眼神清明,气息沉凝。
玄十七、韩冰、韩雪三人亦是一身利落打扮,侍立一旁。他们将是沈青禾潜入敌营、靠近祭坛的护卫。
聿先生已先行一步,利用其神秘莫测的身法与对气息的完美隐藏,潜入狄族大营深处,负责探明祭坛确切位置、守卫分布,并准备在关键时刻接应、辅助沈青禾布阵。
子时将近。
西门悄然开启一道缝隙,魏王一身玄甲,立于门内阴影之中。他身后,是已然整装待发、人马衔枚的千名玄甲精骑。剩余的骑兵与云州守军,则由赵太守统一指挥,负责守城并随时准备接应。
“县主,一切小心。”魏王看向沈青禾,声音低沉,“子时三刻,本王会率军从西、南两个方向,同时佯攻狄族主营与左翼大营,制造混乱,吸引其主力。以火光为号,若见主营方向火光冲天、杀声大作,县主便可伺机行动。记住,无论事成与否,寅时之前,必须撤回!”
“青禾明白,殿下亦请保重!”沈青禾拱手。
没有更多的言语,魏王翻身上马,挥了挥手,千骑如一道黑色的铁流,悄无声息地涌出城门,融入茫茫夜色。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对玄十七等人点了点头:“我们走。”
四人如同夜色中的狸猫,借着城墙阴影与地形的掩护,从一处更为隐蔽的排水口潜出城外,绕开狄族明哨,向着赤焰谷方向,也是狄族大营核心区域潜行而去。
月色虽明,但北境旷野沟壑纵横,枯草灌木丛生,提供了天然的隐蔽。玄十七经验丰富,在前引路,避开了一队队巡逻的狄族游骑。韩氏兄弟则护在沈青禾两侧,警惕异常。
越靠近赤焰谷,空气中那股硫磺与焦灼的气息便越浓。远处狄族大营篝火点点,如同星罗棋布,更有一处地方,火光尤为集中明亮,隐隐可见一座高耸的、样式狰狞的黑色轮廓——那便是“地脉献祭”祭坛!
祭坛周围,人影幢幢,守卫极其森严。更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着血腥与狂暴能量的气息,正从那祭坛中心弥漫开来。
沈青禾等人伏在一处土坡后,屏息观察。聿先生约定的接应地点,就在前方百丈外的一处乱石堆。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忽然——
“轰!轰!轰!”
西南方向,狄族主营与左翼大营连接处,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半边夜空!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的弩箭破空声、战马嘶鸣声、兵刃交击声以及震天的喊杀声!
魏王动手了!而且攻势之猛烈,远超预期!
狄族大营瞬间炸开了锅!号角声凄厉响起,无数狄族士兵从营帐中涌出,慌乱地冲向受袭方向。祭坛周围的守卫显然也被惊动,出现了短暂的骚动与张望。
就是现在!
沈青禾对玄十七使了个眼色。玄十七立刻取出特制的响箭,对准乱石堆方向射出。
“咻——啪!”
微弱的蓝光炸开。
几乎同时,乱石堆中也闪过一点微光回应。
“走!”
四人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窜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乱石堆!
祭坛守卫的注意力被主营方向的激战吸引了大半,加之夜色与地形的掩护,沈青禾等人竟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外围警戒线,顺利抵达乱石堆。
聿先生已然等候在此,他依旧是那副青衫布袍的打扮,但神色凝重:“守卫比预想的要多,且有数名气息强横的萨满高手坐镇。正面强闯,绝无可能。”
“先生有何计策?”沈青禾低声问。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聿先生言简意赅,“我已在祭坛东侧堆放辎重之处,布下了几处‘阴火符’,稍后便会引燃,制造更大的混乱。届时,守卫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你们从西侧防守相对薄弱处,快速突破,直取祭坛核心!我会在此处接应,并负责阻挡可能的追兵。”
“好!”沈青禾点头。
话音刚落,祭坛东侧果然“轰”地燃起了数团幽绿色的火焰!那火焰并无多少热量,却发出噼啪怪响,瞬间引燃了附近的帐篷与草料,火势虽不大,但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更伴随着诡异的烟雾!
“走水了!”
“东面着火了!”
“快救火!”
守卫们一阵慌乱,部分人立刻朝着火处奔去。
“就是现在!西侧!”聿先生低喝。
沈青禾四人立刻从乱石堆后冲出,如同四道鬼影,扑向祭坛西侧!此处守卫果然少了些,且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人?站住!”还是被发现了!
“杀!”玄十七厉喝一声,短刃出鞘,与韩冰韩雪兄弟如同虎入羊群,瞬间解决了挡路的几名守卫。
沈青禾紧随其后,手中扣着几枚聿先生给的“迷雾符”,看准时机,向追兵较多的方向掷出!
“噗!”
浓密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更带有轻微的麻痹效果。
四人趁此机会,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基座!
祭坛高达三丈,以黑色巨石垒砌,表面刻满了诡异的血色符文,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邪恶气息。坛顶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仿佛由熔岩凝结而成的暗红色池子,池内翻滚着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池子周围,堆放着大量漆黑的“熔火石”,更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疑似人形的阴影在池中沉浮!
这便是“地脉献祭”的核心!他们竟然已经开始用活人献祭,来浇灌、激活这祭坛与地脉的联系!
而在祭坛最高处,一名身披暗红斗篷、身形枯槁的老者,正手持一柄白骨权杖,对着赤焰谷方向,口中吟唱着古老而邪恶的咒文!他便是那位“暗影尊者”,地火神殿的大祭司!
沈青禾等人的闯入,显然打断了他的仪式。他猛地转过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沈青禾,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找死!”
他手中白骨权杖一挥,祭坛上那些血色符文骤然亮起,池中“血水”沸腾,数道由粘稠血液与黑色邪气凝聚而成的触手,如同毒蛇般向沈青禾等人噬咬而来!
“保护县主!”玄十七与韩氏兄弟怒吼,挥动兵刃迎上那些触手。兵刃砍在触手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竟难以斩断,反而被邪气侵蚀!
沈青禾知道,绝不能在此纠缠!她的目标是毁掉祭坛,中断仪式!
她避开一道触手的攻击,目光迅速扫过祭坛结构。核心在于那个血池和堆积的熔火石!只要破坏其一,仪式便难以为继!
但如何破坏?常规手段恐怕无效。
她想起了聿先生给的最后一样东西——三枚以特殊手法炼制、蕴含着精纯星辰破邪之力的“破煞雷珠”!
“退后!”沈青禾厉喝一声,将三枚雷珠同时取出,将残存的精神力疯狂注入其中,然后用力掷向祭坛顶部的血池与熔火石堆!
“以星破邪,雷火焚天——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