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大干京城街道中遥遥传响。
玉王府内廊下的宫灯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寝宫内，李世源静卧在床榻上睡去，宋若薇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脸上还挂着满足红润。
突然一道玄色影子自她眉心处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飘向窗外。
影子在夜空中舒展身形，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悬停在玉王府的琉璃瓦顶之上，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的庭院。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突然席卷而来，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如同毒蛇的嘶鸣，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影子面前骤然浮现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五官扭曲，眼框深陷，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死死地盯着玄色影子，仿佛在欣赏一件猎物。
“你来了。”
玄色影子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如金石摩擦，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愤怒。
奇怪的是声音虽大，可却没有传入玉王府中，甚至下面巡视的士卫都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谁给你的胆子忤逆我，私下布局，引李世源去闯万祖殿？”
惨白人脸发出一阵尖锐的嗤笑，声音中带着刺骨的恨意。
“忤逆，你现在享尽荣华富贵，沉溺于温柔乡中，早已将昔日的伤痛抛到九霄云外。
可我没忘万祖殿那些杂碎，当年无耻的偷袭才让我们重伤濒死，若不是侥幸残存一缕残魂，早已化作天地间的尘埃。”
人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不甘。
“你忘了我们是如何在暗无天日之地苟延残喘的。
忘了那些日夜蚀骨的疼痛，忘了我们发过的血誓，要让万祖殿上下血债血偿。
李世源是大干皇子，等他死了，乾灵帝也将会走到前台上，万祖殿肯定会出手。
到时他们狗咬狗，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放屁！”
玄色影子怒喝一声，黑气翻涌得愈发剧烈，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你只想着复仇，却不顾后果。
万祖殿势力庞大，高手如云，大干国若是灭了，不仅报不了仇，反而会让我们最后的寄托也烟消云散。”
“那你说如何，象你一样只顾着温柔乡？”
“我并非忘记仇恨，只是复仇需要时机。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探查万祖殿的虚实，就是为了找到万无一失的复仇之法。
可你倒好，急功近利，擅自行动。
一旦让万祖殿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我们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惨白人脸的情绪愈发激动，五官扭曲得更加厉害，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
“我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久到快要撑不下去了，每多等一天都是对我灵魂的凌迟。
再说了李世源的生死与我何干，你难道真与他生出了感情？
如果是这样，那主体之争你就不要再妄想了，以后我为主。”
“不可能。”
人脸猛地向前逼近，惨白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你堕落了，贪恋安逸生活，早已没了当年的血性，你不敢直面万祖殿的恐怖，便找借口拖延时间。
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等了。
我已经说动李世源，你想阻拦，就算消耗多年积累我也不会答应。”
“你疯了！”
玄色影子惊怒交加，黑气瞬间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指惨白人脸。
“你这是在自取灭亡，万祖殿会顺藤摸瓜，将我们彻底抹杀。
你这不是在复仇，是在加速我们的死亡！”
“能拉着万祖殿一起下地狱，我死而无憾！”
惨白人脸毫不畏惧，周身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的白光，与影子的黑气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迸射出无数火星。
“我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你若再阻拦我，休怪我自毁身力，大家一起死。”
影子微微颤斗，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绝。
它想起了当年与万祖殿交手的惨烈场景，漫天血光，自身被重创的剧痛，那些记忆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从未磨灭。
“万祖殿的殿主深不可测，早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你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白白牺牲，包括你我。”
“那又如何？”
惨白人脸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至少我尝试过了，我不想再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处，看着仇人耀武扬威。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复仇的路上。”
话音未落，人脸突然化作一道白光，猛地朝着影子撞去。
影子猝不及防，被白光狠狠击中，黑气一阵剧烈波动，身形险些溃散。
它稳住身形，怒喝一声，挥动黑气长剑，朝着白光狠狠劈下。
一黑一白两道光影在玉王府上空激烈交锋，碰撞声、嘶吼声、气爆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周围的空气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撕裂，产生阵阵涟漪，下方的宫灯被狂风熄灭，庭院中的树木剧烈摇晃，落叶纷飞。
下方寝宫中，李世源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紧锁。
影子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一紧，攻势不由得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惨白人脸抓住机会，猛地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影子狠狠击飞出去。
影子重重地撞在王府的匾额上，发出一声巨响，黑气散去不少，身形变得更加模糊。
“你终究是心软，难成大业，本座才是主体。”
惨白人脸悬浮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我会亲眼看着万祖殿复灭，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影子缓缓从匾额上滑落，身形虚弱不堪，黑气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它望着人脸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深深的担忧。
深夜的玉王府上空，只剩下影子孤寂而虚弱的身形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一边是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一边是无法割舍的牵挂，究竟该如何决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