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那栋综合楼,一股混合着铁锈、灰尘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们才看清,这栋楼一层的所有入口,都被各种沉重得惊人的杂物封得严严实实。
破烂的办公桌椅、装满了沙土和碎石的麻袋、扭曲变形的铁栅栏,甚至还有几台报废的冰箱和洗衣机。
它们被粗暴地堆栈、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异常坚固的壁垒。
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留下了一个极其狭窄、仅容一个成年人勉强侧身挤过的缝隙
那道缝隙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巨兽微微张开的、散发着腥气的喉咙。
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缝隙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穿着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作战服的男人。
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可怖。
他手里端着一把枪管被锯短、看起来粗犷而危险的改装猎枪,枪口微微下压,但手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上。
他的眼神凶狠、警剔,象一头在黑暗中窥视猎物的饿狼。
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快速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估。
尤其在只穿着单薄贴身t恤、身材曲线在寒冷中微微显露的楚梦瑶和苏梅梅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
那目光中,混合着赤裸裸的贪婪、毫不掩饰的欲望,以及一种……仿佛打量物品般的占有欲。
苏梅梅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洛尘身后缩了缩,试图躲避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楚梦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但脸上瞬间就恢复了那种冰封般的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仿佛那道目光对她而言,不过是拂过岩石的微风。
“东西,放那边。”刀疤男的声音嘶哑生硬,象是砂纸摩擦。
他用枪口随意地指了指旁边一个空空如也、落满灰尘的木质货箱,语气带着不耐烦。
楚梦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洛尘和苏梅梅。
三人将那个本就没什么分量、装着可怜兮兮几瓶水和饼干的背包,以及脱下的外套,默默地放进了箱子。
刀疤男瞥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进去吧。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他不耐烦地催促道,侧身让开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楚梦瑶率先侧过身,几乎是贴着冰冷粗糙的障碍物,挤进了那道缝隙。
洛尘和苏梅梅则更加艰难地抬着昏迷的林浅浅,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了进去。
刚一进入缝隙内部,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浑浊空气便扑面而来。
汗液长期堆积的酸臭味、物体霉烂的腐朽味、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以及一种许多人挤在一起产生的、难以形容的体味……
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胃部翻江倒海的怪味。
里面的光线极其昏暗。
只有几盏依靠应急电源工作的、发出惨绿色幽光的指示灯,如同鬼火般点缀在宽阔空间的角落。
勉强勾勒出一个类似大楼门厅的轮廓。
但原本应该整洁空旷的大厅,此刻却显得拥挤而杂乱。
各种破烂的家具、毯子、杂物堆积在角落,地面上污秽不堪。
大约有十几个人,或坐或卧地散落在各处。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穿着肮脏破旧的衣服,如同行尸走肉般蜷缩在阴影里。
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还算精壮、眼神警剔的男人,分散在不同的位置。
他们手中或拿着磨尖的钢筋,或提着砍刀、消防斧之类的武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新进来的四人身上来回扫视。
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这时,一个穿着沾满黑色油污的蓝色工装、身材微胖、戴着一副裂了纹的眼镜、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欢迎来到‘希望之家’。”
中年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质感,正是刚才在屋顶上用扩音器说话的那个人。
“我是这里的临时负责人,王工。”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缓缓扫过。
在看到即使昏迷不醒、脸色苍白,也难掩清丽容颜的林浅浅时,以及虽然狼狈却依旧冷静出众、自带一股独特气质的楚梦瑶时,
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立刻就被那副虚伪的笑容掩盖了过去。
“感谢你们的收留。”楚梦瑶微微点头,语气不卑不亢,听不出喜怒。
“呵呵,客气了,末世之下,互相帮助嘛。”王工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
“不过,规矩刚才也跟你们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资源共享,统一管理,才能最大可能地活下去。”
“你们是新来的,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期。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希望你们理解。”
他朝那个刀疤男示意了一下:“小张,带这几位新朋友去‘休息区’,让他们先安顿下来。”
那个被称作小张的刀疤男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对着楚梦瑶他们甩了甩头:“跟我来。”
所谓的“休息区”,其实只是在大厅边缘,用几个高大的文档柜和破烂的屏风勉强隔开的一小片空间。
地上随意铺着几张脏得看不出原色、散发着怪味的毯子,连一张象样的床铺都没有。
条件之简陋,堪比难民窟。
“就在这里待着,没有允许,不准随意走动,不准大声喧哗。”刀疤男小张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但洛尘敏锐地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手指似乎在对腰间别着的一个老旧对讲机上,快速而隐蔽地按了一下。
似乎是在向什么人传递“人已安置”的信息。
四人在这片狭小、肮脏的空间里勉强安顿下来。
苏梅梅小心翼翼地将林浅浅平放在相对干净一点的毯子上,立刻开始检查她的呼吸和脉搏。
发现她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比之前要平稳了一些,脉搏也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这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楚梦瑶则看似随意地靠在一个文档柜旁,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希望之家”。
【绝对专注】技能让她的大脑如同高速摄象机,迅速捕捉并分析着视野内的一切细节。
这里的人员构成明显分为两个阶层。
一拨是以王工为首,包括刀疤男小张和另外几个手持武器的精悍男人。
他们看起来营养相对较好,眼神锐利,掌控着明显的武力优势和资源分配权。
另一拨则是那些蜷缩在角落、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普通幸存者。
他们数量更多,但状态极差,仿佛只是被圈养在这里,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
资源分配极不均衡。
王工那几个手下喝水吃东西都显得很随意,而其他幸存者则只能分到极少量的食物和水。
而且,楚梦瑶能清淅地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带着审视和贪婪意味的目光,从不同的方向,时不时地窥视着他们这个隔间。
尤其是落在她和苏梅梅身上的目光,充满了令人极不舒服的侵略性。
洛尘靠墙坐下,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和长时间奔逃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让他几乎虚脱。
他强打着精神,压低声音对楚梦瑶说道:“班长,这里的感觉……很不对劲。”
楚梦瑶微微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恩。王工那几个人,绝非善类。这里等级森严,资源拢断。那个一直没露面的狙击手,可能就藏在某个暗处。”
“这里与其说是个庇护所,不如说是个……由暴力维持的小型监狱。我们进来,相当于自投罗网,被软禁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洛尘的心沉了下去。
“等。”楚梦瑶眼中寒光一闪,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以静制动。等他们先出招。看看他们到底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是所谓的‘能力’信息,还是……”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忧心忡忡的苏梅梅,以及昏迷中的林浅浅,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洛尘,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引导能量恢复伤势。你的力量,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关键。”楚梦瑶提醒道,语气凝重。
洛尘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立刻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尝试引导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的清凉能量,缓缓流向剧痛的右臂。
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开始包裹住骨折处,虽然修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焦急,但那种持续存在的舒缓感,确实给了他一丝希望。
然而,就在他刚刚进入状态不久——
隔断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猥琐而放肆的低笑。
“嘿嘿,王工说了,新来的那两个小娘们挺水灵,让哥几个先来‘检查’一下,看看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就是,得好好‘搜一搜’,万一带着病毒进来,害了大家可不行……”
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
刀疤男小张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眼神淫邪的男人,出现在了隔断入口。
他们的目光,如同黏滑的毒蛇,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地在楚梦瑶和苏梅梅身上来回扫视。
危机,以最直接、最丑恶、最令人作呕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