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混合着货架积尘、廉价香熏残留以及门外隐约渗入的腐臭味。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感。
窗外偶尔掠过的火光,像地狱的探照灯,短暂地照亮货架后扭曲的阴影。
也映出每个人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苏梅梅的啜泣声渐渐微弱,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整个人几乎贴在洛尘身侧,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这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冰冷的指尖通过薄薄的布料,传递着她的颤斗和依赖。
林浅浅抱着双膝,将自己深深埋进角落最黑暗的地方。
象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试图用这种方式消失。
只有那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和肩膀无法控制的轻颤,暴露着她的存在与绝望。
楚梦瑶是唯一还在行动的人。
她象一台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不知疲倦。
快速而无声地清点着货架上的物资,动作冷静得与这末日氛围格格不入。
“瓶装水还剩两箱零七瓶。面包、饼干这类能直接吃的,最多维持我们四个两天。”
她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有几个水果罐头,能补充点维生素。没有找到药品。”
她顿了顿,走到柜台后,弯下腰摸索着。
“没有象样的武器。只有这个,或许有点用。”
她直起身,手里多了一把锈迹斑斑、但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扳手。
冰冷的金属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光。
洛尘沉默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两天……
仅仅两天的时间。
门外的世界可能恢复正常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无可能。
他甚至不敢去思考远方的父母此刻是生是死。
那个念头刚冒头,就被一股尖锐的恐慌和心痛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他连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无法保证。
【叮!生存环境实时评估:极度危险!外部威胁持续增加,庇护所防御等级低。】
【宿主及当前队友综合生存率低于10,且持续下降中。】
【紧急建议:立即执行【双修】路径,获取初始生存技能,是打破死局唯一可行方案。符合条件目标均在可接触范围。】
【再次提示:末世之下,旧秩序已崩塌。道德与伦理是生存的累赘。活下去,是衡量一切的新标准。】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丧钟,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冰冷地敲响。
每一个字都象淬毒的冰锥,刺穿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决择?
这根本不是决择!
这是将他的人性放在烈火上炙烤,逼他亲手撕碎所有的底线!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扫过三个女孩。
苏梅梅……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会因为他一句夸奖就脸红半天的青梅竹马。
此刻全心全意依赖他、信任他的女孩。
在她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升起那种念头?
那与门外那些吃人的怪物有何区别?
楚梦瑶……他敬畏甚至有些惧怕的班长。
冷静、强大、理智得可怕。
即便在这种绝境,她依然保持着惊人的判断力。
对她提出那种荒谬绝伦的要求?
洛尘毫不怀疑,自己话没说完,就可能被那把沉重的扳手开了瓢。
林浅浅……最柔弱,最需要保护,像易碎的琉璃娃娃。
也许……也许她是最容易……被迫接受的?
不!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更强烈的自我厌恶淹没。
那比趁人之危更加卑鄙无耻!是彻头彻尾的懦夫行径!
“呃啊——!”
洛尘痛苦地低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了脑袋,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
系统的存在,就象一面照妖镜,将他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欲望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还拿着生存的鞭子,逼着他去实现。
“洛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苏梅梅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
她顾不上自己的恐惧,冰凉的小手急切地摸上他的额头,又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担心溢于言表。
这份毫无保留的关心,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洛尘的心上。
他猛地抓住苏梅梅胡乱摸索的手,握得那么紧,以至于女孩疼得微微蹙眉。
“梅梅……我……”他张开口,声音沙哑得象破旧的风箱。
那个荒谬的、难以启齿的要求,卡在喉咙里,如同烧红的炭块,灼烧着他的声带。
怎么也吐不出来。
“恩?洛尘哥,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苏梅梅疑惑地看着他。
黑暗中,她的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显得格外清澈明亮。
里面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和全然的、不容置疑的信任。
【目标苏梅梅,当前心理防线最为薄弱,对宿主信任度与依赖度均达到峰值。】
【建议优先选择。基于现有羁拌数据分析,成功创建契约概率预估:65。】
系统冷冰冰地给出数据分析,将情感量化成冰冷的概率。
成功率?
洛尘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概率!
然而,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负罪感淹没的瞬间!
砰!砰!砰!砰!
卷帘门方向猛然传来一连串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撞击声!
不再是之前零星的拍打,而是如同重锤擂鼓!
整个卷帘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
固定门轴的墙体簌簌掉落灰尘和碎屑。
显然,门外的丧尸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它们被里面的活人气息刺激,发起了疯狂的集团冲击!
“啊——!”
“它们……它们要冲进来了!”
林浅浅发出崩溃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蜷缩成一团。
楚梦瑶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她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用身体死死顶住剧烈震动的卷帘门。
但个人的力量在门外那不知数量的怪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门板肉眼可见地向内凸起变形!
铰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顶住!找东西堵门!把所有重的东西都堆过来!”楚梦瑶回头厉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死亡!
冰冷的死亡阴影,从未如此清淅地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
也许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被彻底攻破!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和撕碎!
洛尘的眼睛瞬间红了!
最后的一丝尤豫,在求生本能和保护欲的疯狂冲击下,彻底粉碎!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配谈未来!才配谈人性!
他猛地看向苏梅梅,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决绝!
“梅梅!”他双手用力抓住她单薄的肩膀,声音因为极致的急切而扭曲变形,“你信不信我?!”
苏梅梅被他这副样子吓呆了,茫然地、下意识地点头:“信……我信你啊洛尘哥……”
“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可能让我们有一线生机!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洛尘语无伦次,他根本无法直接说出口,只能将她的帮助与“大家”的生存捆绑在一起。
“这……这可能会让你很难接受……但你愿意帮我吗?为了我们能活下去!为了大家!”
活下去!
这三个字象带着魔力,击中了苏梅梅混乱的大脑。
她看着洛尘通红的、几乎要滴出血的眼睛,看着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疯狂和急切。
虽然完全不明白“那种方法”具体是什么,但“活下去”和“帮助洛尘”的念头,以及根植于心底的信任,让她在极致的恐慌中,懵懂地、下意识地点了头。
“我……我愿意……洛尘哥,怎么做能活下去?我帮你……”
【目标已初步同意。环境极度紧迫,建议立即执行契约缔结!】系统急促地催促。
“对不起……梅梅……原谅我……”
洛尘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愧疚、绝望、疯狂交织在一起。
在楚梦瑶和林浅浅惊愕、疑惑、甚至带着一丝不祥预感的注视下——
他一把拉起还处于茫然状态的苏梅梅,用力将她拽向便利店最深处那个狭窄、黑暗的储物间!
“洛尘!你要干什么?!回来!”
楚梦瑶惊疑交加地厉声喝问,但她正在拼命顶门,根本无法脱身。
林浅浅也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洛尘对此充耳不闻!
他此刻就象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押上了自己最后的人性为筹码!
“哐当!”
储物间单薄的本板门被洛尘猛地推开,又被他反脚踢上。
虽然这扇门根本谈不上任何隔音和防护。
狭小的空间里堆放着杂乱的纸箱和清洁工具,弥漫着一股霉味。
“洛尘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苏梅梅被拽进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感到了一丝本能的害怕。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洛尘粗重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梅梅……相信我……闭上眼睛……别怕……”
洛尘的声音痛苦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祈求。
他紧紧抱住了她,不再是平日里哥们般的拥抱,而是带着一种绝望的、仿佛要将彼此揉碎的力度。
一种充满了原始占有欲的力度。
“一切都交给我……为了活下去……”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带着血腥味和泪水咸涩的吻,近乎粗暴地落在了苏梅梅因惊愕而微张的唇上。
“唔……!”
苏梅梅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洛尘哥在……做什么?
亲吻?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
但洛尘那句“为了活下去”和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信任,让她在极致的震惊和懵懂中,竟然忘记了反抗。
甚至,在那充满绝望和索取意味的亲吻中,她生涩地、被动地开始回应……
……
(此处省略具体过程描写,聚焦于环境和心理刻画)
过程绝非风花雪月,没有半分旖旎。
有的只是绝望的挣扎,懵懂的疼痛,生涩笨拙的回应,和洛尘心中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负罪感。
储物间外,是丧尸不知疲倦、越来越疯狂的撞门声,是楚梦瑶可能存在的惊怒目光和林浅浅的恐惧。
门内,是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衣物摩擦的窸窣,和苏梅梅偶尔泄出的、带着疼痛与困惑的细微呜咽。
这更象是一场在末日阴影逼迫下,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最原始也最无奈的献祭与契约缔结。
时间失去了意义。
仿佛漫长到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如同眨眼一瞬。
【叮!双修完成!生命契约缔结成功!】
【宿主成功获取被动技能:【初级力量强化】!效果:小幅提升肌肉力量与爆发力,增强物理攻击与负重能力。】
【契约对象苏梅梅共享技能【初级力量强化】!体质得到初步改善。】
【能量反馈循环创建:宿主与苏梅梅体力得到小幅恢复,精神恐惧感与负面情绪得到一定净化与降低。。】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锤音落下。
标志着一段旧关系的结束,一种创建在生存至上、违背伦常的新关系的开始。
洛尘瘫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
心中没有一丝一毫获得力量的喜悦,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负罪感。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斗、似乎还在努力理解刚才发生一切的苏梅梅。
张了张嘴,喉咙却象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外间那持续不断的、疯狂的撞门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死寂。
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死寂笼罩下来。
然而,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便被楚梦瑶那冰冷到了极致、充满了难以置信、探究以及压抑着怒火的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木板门,清淅地传了进来:
“洛尘……”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