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行啊!不声不响的整出个大闺女来,来,陪着叔叔喝一杯。”朱能端着酒杯龇着牙,笑吟吟的看着云烁。
老爹端起酒杯,身边的朱勇也跟着端起酒杯。
“多谢朱叔叔,阿辅,咱们一起干一杯。”云烁拉过有些落寞的张辅。
若是往日里,定然是两对父子向云烁敬酒。
可现在
“孩子咱们武人,最终的归宿就是沙场。
从古到今有多少英雄豪杰,最后都躺在了沙场之上。你爹也算是一个!
莫要悲伤,沙场之上活着干死了算。咱们的富贵,就是拿着一颗颗人头换来的。
你可以摘人家的脑袋,人家自然也可以摘你的。
战场上是公平的,谁的功夫高力气大,谁的智谋足够多,谁就是胜利者。
来,咱们爷们儿干了这一杯。来日上了战场,咱们爷们儿用马刀痛痛快快的战一场。
干!”
朱能的话激起了三个少年郎的雄心,酒盏捧在一起酒水四溢。
一口抽干杯中酒,张钰对着朱能拱手:“多谢叔叔开解,我明白了。
我张家若是还想兴旺,就得一刀一枪的去战场上挣。
这就是咱们武人的命数!”
“哈哈哈,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自从你爹没了之后,你小子便沉默得紧。老夫没有跟你谈,那是因为你需要悲伤促使你长大。
只有你尽快长大成人,才能挑起张家的担子来。”朱能笑着拍着张辅的肩膀。
多年的老兄弟,看到兄弟的后代振作起来,朱能比谁都要高兴。
“今后我们这些人老了,就是你们小哥仨的世界。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几个过命的好兄弟。父一辈,子一辈!你们都要好好的,为了子孙后代杀出他娘的一世富贵出来。
尤其是你小子,古灵精怪的肚子里全都是坏水。帮衬帮衬你两个哥哥~!”
“朱叔叔说得对,父一辈、子一辈。我们是世交,阿辅和阿勇自然就是我的兄弟。
人这一辈子,能有两个值得托付身家性命的兄弟,才算是没有白活。
来,我们兄弟敬朱叔叔一杯。”
“干!”
云家办喜事,燕京城里数得着的人家全都有礼物送来。
就连和云烁一向不睦的邱家,都送了两车礼物来。邱福的管家一个劲儿的道歉,解释邱福和邱松都在德州军中,没办法来吃喜酒,希望主家不要介怀。
人家给面子,云烁自然也乐得接着。
让自家管事好好陪着喝酒,临走还包了一封红包算作谢仪。
道衍到了云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老和尚大刺刺坐到了主座上。
朱能看到老和尚,好像看到了鬼,借口酒喝多了让朱勇搀扶他去客房。
至于张辅,看到这老和尚早就溜之大吉。
他们都走了,别人更加不愿意待在这里。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面,只剩下云烁和道衍。
道衍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端坐在椅子上大刺刺的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咬得油光直冒。
看到道衍吃的香甜,云烁又把一只烤得油黄的肥鸡推了过去。
道衍很没高僧形象的撕下一条鸡腿,在嘴里涮了一下,吐出根鸡骨头。
“小子,你家里比老衲的潭拓寺有钱。老衲空着手来,你不介意吧!”话虽然说得不硬,但语气霸道得吓人。
云烁看着道衍,眼前这个人似乎跟潭拓寺里面的道衍没半毛钱关系。
这是被夺舍了,还是基因突变?
“大师君子豹变,行事往往出人意外,您做什么小子都不会介意。”
“哈哈哈,你这小滑头。
以前老衲需要蛰伏,不能暴露在人前。现在
老衲要得是张扬,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怕我。才能收拢权柄,降服那些武夫。”老家伙手上一用力,黄花梨的椅子硬是被他把扶手掰了下来。
我操,老和尚这是要变身还是变形?
性格这样不稳定,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朱棣身边除了徐妙云之外最近的人!
一连串的buff迭加起来,的确有生人勿进的效果。
难怪,就连朱能都得退避三舍。
云烁不说话,坐在老和尚对面静静的看着老和尚发疯。
与其说是发疯,不如说是发泄。
老和尚蛰伏得太久了,需要把自己的心思深深埋起来。正常人被这样压抑早就疯了,只能说这老和尚心理素质太过强大。
“你肯定见过空印了,其实他不叫空印”道衍故意顿了顿,看着云烁的反应。
云烁的反应就是没反应,反正心里早就确定,你们两个秃驴身上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见云烁没有反应,道衍似乎有些尴尬:“他叫普洽!论起来,我算是他的师叔。”
云烁还是不说话,这还用你说,天底下穿着黑袈裟的和尚不要太少。
反正到目前为止,就看到这么两个。
“他有没有说过,我们出身扬州大明寺?”
云烁点了点头,空印或者叫普洽,的确跟云烁说过这个离奇的故事。反正云烁就当故事听,心里其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那你肯定不知道,大明寺的僧人,其实是数百年前同泰寺的法源。”
“同泰寺!”云烁觉得这名字耳熟,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言语中。
梁武帝舍身同泰寺的故事你不知道?”道衍奇怪的看着云烁,似乎云烁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同泰寺梁武帝萧衍!”好在云烁以前是写历史小说的,对历朝历代的历史心里还算是知道得清楚。
“你说的是南朝梁武帝三次舍身同泰寺,大臣们筹钱三次把他赎出来的故事?”
“小子,这可不是故事,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
“我知道,佛门这件事情做得太过分了。萧衍那样虔诚的一个人,你们佛门居然为了些腌臜之物,便那样坑害他。
侯景之乱,萧衍求助于佛门。可你们佛门却袖手旁观,导致他活活饿死。
大和尚,若说凉薄你们佛门的确无出其右。”
“小子,你知道的很多啊。现在老衲越发对你的来历感兴趣了,别跟老衲说什么白胡子老神仙的故事。
跟老衲说神仙,你还差了一个档次。”
云烁感觉到头发根发麻,他娘的还能不能跟这些老家伙好好说话了。每一句话都带着套,自己不管怎么答都是自己主动往套里面钻。
“小子梦中,时常梦到一位白胡子老神仙。小子所知所想,全都拜老神仙所赐。”云烁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现在老子也是官儿了,当官儿的三大秘诀,心黑!皮厚!不要脸!
一定要好好修炼才行,就从现在开始。
“哼!”道衍重重的“哼”了一声。
“大师若是有赐教,小子洗耳恭听便是。”
“你假死脱身的计策虽然高明,但却只能骗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不要小看了天机阁,他们没那么好哄骗。大明朝的锦衣卫名义上缇骑天下,但论起刺探机密的本事,比起天机阁差得远了。你入了天机阁却欺骗天机阁,依照他们的规矩,你必死无疑。
如今,只有靖难成功才能保你的性命。”
“我知道!”云烁轻轻的点了点头。
道衍说的约等于废话,即便天机阁不找自己,就自己这朱棣女婿的身份,也会被建文帝的鹰犬干掉。
“你知道?也就是说,你对奉天靖难充满信心?
这也是你梦里,那个白胡子老神仙告诉你的?”这一下轮到道衍有些惊诧了。
他没想到,云烁居然这样坚定的站在朱棣一边。难道说,这仅仅是因为永平郡主朱月蓉?
“对,就是白胡子老神仙告诉我的。
他跟我说,大明军队其实分做两股势力。
一股势力便是开平王常遇春,当年他是太祖高皇帝手下两大统帅之一。武功刚猛又深有谋略,有他在高皇帝才能顺利击败陈友谅。
另外一股势力便是中山王徐达,率军击败蒙古铁骑,收复失陷数百年的燕云十六州。
让元大都,重回我汉家天下。
论起两股势力的实力,常遇春还在徐达之上。
只是可惜,常遇春早亡。继承他势力的蓝玉,又与太子一系勾连太深。
太子病故,高皇帝当然要杀了蓝玉。免得今后主弱臣强,大明江山出现汉唐那样的权臣。
那一次,常遇春系的军官被杀者牵连达万人。可以说,常遇春留下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另外一系的势力便是徐达!
这一派人久在燕京镇守达十年之久,徐达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徐达之后,能够继承这股势力的便只能是皇家人。
于是,燕王娶了徐达的长女。顺带就藩燕京,成了现在的燕王。
徐达一系的人马,自然也都归属于燕王麾下。
高皇帝伸都算到了,可就是没算到。其实徐达系的人马,已经在军中一支独大。
南军来北方剿灭燕王,其实就是给燕王送人头送给养,甚至送兵员。
郑村坝一战,还有白沟河一战,我就在李景隆身边。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
只要眼睛不瞎,大家都猜得到他是故意输掉战争的。
因为什么呢?除了李景隆于燕王一起长大,自幼便是好友之外。南军多出于徐达一系之下,不愿意与燕王为敌才是重点。
那么多南军将士未曾一战便投降燕王,那是因为朝廷不会降罪于俘虏。
他们只要当好俘虏,就能够保全家人。至于会不会拿着刀子出来作战,那便全凭燕王的态度。
即便现在平安代替了李景隆,又出了新一代名将盛镛。仍旧无法改变,众多将领其实心向燕王的事实。
也就是说,靖难之役无论如何燕王都会赢。”
“这些这些都是白胡子老神仙说的?”道衍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对,都是白胡子老爷爷说的。至于小子,没有其他的。就是因为于永平两情相悦,我甘愿为了永平冒任何风险。”
“哼!”道衍鼻子都快气歪了。
“大师刚刚说了大明寺其实法源在同泰寺,小子倒是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请大师赐教?”
“呃”道衍犹豫了一下,思索良久才看着云烁说道:“今天晚上,老衲本来想跟你说个清楚明白的。
可可刚刚你说的话,老衲改变了想法。
你师门对时局的分析,鞭辟入里不得不让我重新认识你的师门。
小子,虽然你不愿意说。但这世上的事情总是有迹可寻!
别以为你师门隐秘,别人就查不到。”
“大师,我说了,我的师门就是白胡子老神仙。在我梦里,难道说大师的他心通能到小子的梦里面不成?”
云烁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道衍气得牙痒,却没有丝毫办法。自己对人家一无所知,可人家却对自己知之甚详,甚至连当今的局势,分析的也是入情入理。
这本是最高机密的事情,居然被这小子轻而易举的便讲了出来。
这世上,还是有头脑清醒的高人。
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到云烁身后的师门来历。
“老衲没有他心通的本事,也没有你这古灵精怪的脑袋。
蒙古人到了紫荆关外,燕王的意思是让你随着朱能一起去守卫紫荆关。
只不过,只能给你们五千步骑。
加上原本紫荆关驻军,也能有精兵一万两千人。”
道衍恨恨的看着云烁,那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似乎带着钩子。
“五千步骑一万两千人,敢问蒙古人来了多少?”看着道衍的眼神,云烁就知道这老和尚憋着坏。
“十万大军,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之中。”
“我”
我日你老母!
云烁很想脱口问候道衍的老母亲,话到嘴边赶忙勒住。
“大师你还真看得起我。”云烁知道,朱棣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老和尚一定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呵呵!你小子鬼主意多的很,区区十几万蒙古鞑子算什么大事情。
只要你把你师门的本事使出来,便是再多上十几万又当如何?”
云烁看着道衍恨恨的道:“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