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后，杨明和这群惊魂未定的学生终于沿着崎岖的山路下了山。
深秋的夜风寒彻骨髓，尤其是对于这些衣衫单薄，又经历了巨大惊吓和体力消耗的年轻人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皓晨和其他几个同学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几乎要失去知觉，全靠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相比之下，杨明虽然衣衫褴褛，但体内真气自行运转抵御寒气，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并无大碍。
在山下的公路边等了许久，才拦到几辆愿意搭载他们的过路车。
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色蒙蒙亮，他们才终于回到了古城市区。
回到古城时，李帆因为大腿动脉附近被狼牙撕裂，失血过多，早已在车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若不是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的止血粉和绷带做了紧急处理，恐怕他根本撑不到医院。
一下车，早已接到消息等候在路口的救护车，就尖叫着将李帆和另外几个伤势较重的学生接走了。
混乱中，人群渐渐散去。
皓晨站在清冷的晨风里，看着杨明身上那件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还沾着血污和泥土的衣服，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担忧。
“师师傅。”
他改了口，小心翼翼地问。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继续云游四方吗？”
他脑海里还盘旋着同学们关于丐帮高手的猜测，觉得杨明可能是个喜欢游戏人间的奇人。
杨明额头冒出几根黑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谁告诉你我要云游四方了？”
这小子，明明是自己把他从狼群里救出来的，怎么反倒被那些不着调的议论带偏了？
皓晨一愣，挠了挠头，更加困惑了：
“啊？电视剧里丐帮长老不都是到处行侠仗义”
话没说完，杨明已经忍不住一脚轻轻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蹬了个趔趄。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有，以后别叫我师傅，我还没打算收徒弟，尤其是不想收个这么容易被人洗脑的蠢徒弟。”
杨明的语气带着几分嫌弃，但眼神却并非真的厌恶。
皓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连忙红着脸道歉：
“抱歉师傅，是我听他们胡说八道那个你看你这身衣服也破了，要不，你先到我家里住几天，休整一下？我让我伯母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他看着杨明的落魄模样，理所当然地认为杨明身无分文，需要帮助。
杨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他现在伤势未愈，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调息，顺便了解一下古城的情况，以及神剑城的具体方位和近期动态。
跟着皓晨这个本地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好，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皓晨见杨明答应，立刻高兴起来。
杨明原本以为，皓晨家境普通，甚至可能有些拮据。
然而，当皓晨带着他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片环境清幽，守卫森严的高档别墅区门口时，杨明不禁有些讶异。
“这是你家？”
杨明打量着气派的门禁和远处若隐若现的一栋栋独栋别墅，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他并非势利之人，只是这反差确实有点大。
皓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半山腰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邸：
“是啊，就在上面。其实其实也没什么。”
杨明不由得多看了皓晨两眼。
看来这小子是家境优渥却低调谦和，不慕虚荣，这品性倒是难得。
他随口问道：“既然家境不错，怎么平时穿得那么朴素？”
他尽量选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谁知，皓晨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低声说：
“那个我爸妈很早就走了，家里现在是我伯母在管钱，我我拿不到多少钱。”
杨明更加疑惑了：“你父母的遗产呢？”
能住在这种地方的家族，遗产想必相当丰厚。
皓晨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遗产是有的，房子也有我的一份但是，现在家里的公司和所有产业，都是我伯母代理我”
他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
杨明瞬间明白了。
这情形分明是父母早逝，家族产业被亲戚把持了。
在门口保安略显诧异但并未阻拦的目光中，皓晨带着杨明走进了别墅区。
此时已是深夜，别墅区内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晕。
皓晨走在前面，脚步轻缓，不时左右张望，那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完全不像是回自己家，倒像是潜入别人领地的窃贼。
“你真是混的可以，回自己家跟做贼似的。”
杨明忍不住皱眉，低声问道。
皓晨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师傅，可别吵醒我伯母”
杨明觉得有些好笑，调侃道：“呵呵，你伯母还能吃人不成？”
皓晨的脸瞬间白了，连连摆手，示意他千万别再说下去，眼神里透着一丝真实的恐惧。
见他这副模样，杨明也不再逗他，默默跟着他走上二楼，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算小，但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空旷，与这栋别墅的豪华外观不太相称。
“师傅，今晚今晚你先委屈一下，跟我挤一挤吧。”
皓晨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两个大男人同住一室，确实有点尴尬。
杨明环顾了一下房间，问道：“这么大的别墅，难不成还找不出一间客房？”
皓晨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客房是有的但是需要经过我伯母同意现在太晚了，她估计睡了”
杨明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客随主便。”
他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然后从青铜扳指里取出了一身干净衣服。
这一幕，正好被转身拿毛巾的皓晨看到，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师傅你这是魔术吗？”
杨明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少见多怪。我去洗个澡。”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血污和疲惫。
杨明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左边脸颊上那个已经非常淡，但依稀可辨的口红印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位置，冰凉的指尖传来一丝异样的触感。
杨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用毛巾去用力擦拭。
就让它自然消失吧，或许
也算是一种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