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双双不禁轻笑：“哦？这句话从你这个章家后人口中说出来”
着实有些微妙的荒谬。
但她随即点了点头，章海鹏这段时日，确实变化不小。
“你有这般觉悟，本将军很欣慰。”
章海鹏没好气道：“因为我知道，若要达到神明世界的基建水平、科技发展与医疗体系必须让更多有才华的人汇聚起来，共同发力，才能真正建设好这个国家。”
“我章家垄断朝中文官几百年又如何？天灾来临，照样束手无策，救不了这乱世。”
凤双双微微一笑，从香炉空间中取出一叠书册递给他。
那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全套教材。
“拿去看看吧。你是章家子弟，读书应当是你的长处。”
“你的平板里，神明也录入了许多网络课程。教材配合网课一起学，效果会更好。”
章海鹏接过沉甸甸的书册，站起身，朝凤双双重重颔首：“好，我定会全力学习。”
这些书页都有翻阅过的痕迹。章海鹏知道，凤双双早已一一读过。
她是三军统帅，平日军务繁重，却仍在深夜挤出时间埋头苦学。
与她相比自己实在不够努力。
“我先出去了。”
“去吧。无人机的巡逻务必细致，对方昨夜损失惨重，下一步要么会用更强火力覆盖，要么会暂时蛰伏。”
但凤双双觉得，对方若不能趁现在将她彻底抹除，待她真正成长起来，便再也无法撼动。
藏在暗处的敌人并不愚蠢，绝不会放过眼下这个机会。
“你去找张起，将营地化整为零，分散布置。”
如今大部分营地已转入地下，但若对方狠下心来，发动一波密集炮火覆盖，即便是十几米深的地穴也未必扛得住。
章海鹏肃然应道：“明白。”
章海鹏退出营帐后，凤双双将目光重新投向陈伟传来的那幅精细版华夏地图。
上面清晰标注着各处金银铜铁矿脉、煤矿与水系资源，重要山脉的高度、温湿度数据一目了然，连哪些区域是后世的鱼米之乡都做了特殊标记。
她心中已经逐渐清晰，拿下大乾之后，下一个该剑指何方，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粮食产出与资源供给。
正思忖间，帐外忽然传来喧哗。
一名士兵急步入内禀报：“将军！京城百里外发现一支军队，高举我凤家军旗帜，正朝此处行进！”
章海鹏也匆匆折返，神色凝重：“凤双双，约百里外确有兵马逼近，人人骑马披甲，浩浩荡荡奇怪的是，他们打的竟是咱们凤家军的旗号。”
凤双双蓦然起身。
如今持有这面旗帜的，要么是来自拒北城的凤家军本部，要么便是归附的漠北部落。
“来者何人？”
章海鹏递上平板。
凤双双将画面放大，距离尚远，影像模糊，但仍能看出马背上的人身型高大，多数满脸虬髯，装束显然非汉人打扮。
“是漠北人东漠北还是西漠北？”
章海鹏摇头：“尚未可知。这批人马若至城下，咱们是迎入营中，还是拒之门外？若放他们进来，只怕天下人会诟病凤家军勾结胡虏、残害汉人。”
漠北侵扰边境数百年，烧杀抢掠恶名昭彰。凤双双好不容易积累起的民望与声誉，很可能因此毁于一旦。
她盯着平板上的画面，在帐中来回踱步。
当初她离开漠北时，确实留下了足够三个月的粮草。
漠北人不擅耕种，即便有水，至多也只能支撑四个月。
若种不出粮食与牧草，投奔她或许是唯一的活路，派出十几二十万青壮南下，剩下的族人便能靠省下的口粮熬下去。
况且她当初留下的奶酪、牛肉干全是蒙古风味。
那是神明特地从内蒙古采购的物资。以漠北人那直来直去的性子，恐怕真以为她手中有取之不尽的食物与水，这才马不停蹄地举族来投。
眼下这局面，着实让她为难。
凤双双斩钉截铁道：“这批人绝不能出现在京城周围，也不能去景州！”
“那该如何安置？”
她按住眉心：“我亲自带人前去接应，先寻一处山谷让他们暂时驻扎。”
章海鹏点头。
此时凤家的老管家也匆匆进帐，急声道：“小姐，此事绝不能让大乾皇室知晓，更不能让幕后黑手察觉！咱们好不容易赢得民心，若因收容蛮族而失尽人心，岂非功亏一篑？您是要一统华夏的，与蛮族勾结的名声于大业有损！”
张起随后踏入帐中，他向来直来直去，嗓门洪亮：“这有何妨？大将军能降服蛮族，正说明英武神勇，解决了困扰中原几百年的边患！天下人该钦佩将军才是，将军乃是天神临世，百姓只会更加敬服，何必藏着掖着？”
章海鹏反驳：“这可是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蛮族！当初拒北城多少弟兄因他们围城而死，你难道忘了？”
张起毫不退让：“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蛮族已是手下败将，漠北疆土尽归我凤家军，蛮族子民皆已臣服！若连一个蛮族都要防备、都怕污了名声，往后如何一统华夏诸国？华夏各族繁多，难道要一一提防、个个排斥不成？”
眼见二人争执愈烈，凤双双冷声喝道：“都闭嘴！”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她目光扫过众人：“既要一统天下，便须一统诸族。这批人，本将军会接收。他们每日除操练外，必须学习汉字、汉语，吃不了苦的，可以回去。”
当然，回去便是逃兵。
漠北人向来骁勇，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留在大乾有饭有水有肉，回去只有饿死。在生存面前，读书习字又算得了什么？即便再不擅长，他们也会拼命去学。
凤双双率部与漠北队伍汇合。
她策马立于高处，远远看见一支身披铠甲的队伍自地平线奔来，各色战马扬尘如云，为首者手中那面凤家军旗在烈日下迎风招展。
约五万人，浩浩荡荡，气势逼人。
待队伍渐近，凤双双才看清，居然是西漠北王纳达亲自领军。
怎么会是他？原本以为最多是个部落首领率众来投，没料到居然是漠西之王亲至。
纳达连日疾驰，脸颊清瘦，目光却锐利如鹰。见凤双双亲自出来迎接，他面露喜色，当即率五万漠北将士翻身下马，齐刷刷半跪抱拳：
“拜见大将军！”
身后五万人同声应和。
凤双双抬手：“起来吧。”
她目光看向纳达：“为何不先行通报，便率军前来？”
纳达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军曾言，若想活下去，便带着漠北儿郎投奔您，与您共征天下！这不，我亲自挑选了五万精骑，星夜赶来。”
“自西漠北出发，连驰半月。您放心，沿途未伤百姓分毫，我等所食皆是您留下的薄饼，所饮是每人随身携带的几瓶清水与几盒牛奶。”
他生怕过往漠北南下劫掠的恶名影响凤双双的判断，索性命身后士兵解开行囊，每人背包中果真装着矿泉水、薄饼、两三盒牛奶。马匹的精料则是麸皮、豆粕与玉米面，人若是饿了，也能嚼上几口。
与凤双双汇合时，水已经所剩无几，但每人尚存三四张饼。省着点吃，还能再撑几天。
凤双双确认他们此行未曾袭扰百姓，微微颔首：“很好。”
“漠北虽已归附，但此事暂且不宜公告天下。待我军攻破大乾皇城、推翻皇帝之后，再一并昭告四海。”
纳达闻言，眼中光芒大盛。
他立即点头，喜形于色：“日后这大乾江山都是将军的？”
“是。”
凤双双目光越过他，投向远处巍峨的京城城墙：“不止大乾。其余五国，凤家军亦会逐一扫平。四海归一，华夏一统，这才是我要的天下。”
纳达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漠北人数百年来最深的渴望，便是夺取南方丰饶的土地，拥有取之不尽的水草与粮食，养活草原上千万子民。
即便如今天下大旱，但掠夺与征服的本能早已刻进骨血，传承了千百年。
而今，这个梦想终于触手可及。
他怎能不激动？
纳达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铿锵如铁：“将军！纳达愿为马前卒，成为您挥师南下的第一柄利刃！只要让我漠北子民能吃饱饭、活下去，刀山火海，无所不辞！”
凤双双伸手将他扶起。
漠北人骁勇善战，若真心归附，便是最锋利的刀。
“会的。我统一天下，为的便是让人人吃饱穿暖。漠北百姓，也会好好活下去。”
纳达双拳紧握，胸中热血翻涌。
他要大干一场！把祖祖辈辈几百年想做却未能做成的事，亲手实现。
他的名字，会被刻在漠北神庙的石柱上，会被写进每一个草原子民的心里。
他一定会成功。
凤双双与纳达详细商议后，将五万漠北兵马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峡谷之中。
此地距京城约四十里，若凤双双挥师攻城，他们可迅速驰援；若凤双双破城后遭敌军截断后路，他们也能及时接应，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峡谷地处背阴，白日大半时间不受烈日直射，颇为凉爽。凤双双在谷中洞穴内留下大批帐篷、桶装水、粮食草料，并配发了兵器、盔甲与防弹衣。
她还让章海鹏留下一队精锐，教授漠北士兵如何使用无人机巡逻侦察。
当无人机呼啸升空、盘旋于峡谷上空时，五万漠北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在空中灵活转向的铁鸟，简直不敢相信。
这简直是神鹰降世！能俯瞰山川，能警戒放哨，能传递军情，最重要的是还能携带炸药灭杀敌军。
这飞鹰，太厉害了！
凤双双留下五千凤家军老兵，负责操练漠北新军，同时安排专人教授他们汉语。每月考核，通过者方可继续留用。
等她从纳达的营地赶回凤家军大营时，已经是晚上。
所幸陈伟尚未到来，否则怕是要扑个空。
她让人用布帘将活动板房隔成内外两间，里间设了张简单的行军床，外间布置成能处理军务的书房。担心板房闷热，还特意从一辆废旧房车上拆下空调装好，此刻凉风习习，室内温度宜人。
她沐浴更衣，仔细梳理长发，换上陈伟先前所赠的丝绸睡衣，静静坐在书桌前等待。
从晚上九点，到十点，十一点
眼看将近十一点，她凝视着香炉，正想着是否该传信询问陈伟今夜能否赴约。
香炉口突然出现一道白昼般的亮光！
陈伟出现在书房之中。
他落地站稳，立即察觉到周遭空气清凉，室温约莫二十五度。
身上还穿着下午签约时的西装，他下意识背过手，好奇地打量这处新环境，目光一转，就看见了端坐于书桌前的凤双双。
她穿着他送的那身丝绸睡衣，那是之前托张问雅帮忙挑选的款式。
陈伟耳根一热，慌忙转过身去，结结巴巴道：“凤、凤双双，你你这样穿小心着凉！”
凤双双在陈伟现身的一瞬，眼中已漾开明亮的笑意。
神明没有食言。
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