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开始分析。”他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指令确认。分析任务激活。”
沙箱环境中,数以万计的、从暗网上下载的泄露数据包,如同浑浊的泥沙,被倾倒了进来。
这些数据包,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无辜受害者的隐私。
但此刻,在“天网”眼中,它们不再是信息,而是一具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
它要做的,就是成为最高明的法医,从这些“尸体”上,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天网”没有去读取这些数据包的内容。
它的第一步,是分析这些数据包的“元数据”。。该延迟符合网络传输的正常损耗范围。”
“样本b-734,数据包头部校验码(checksu)与数据体内容匹配,未发现篡改痕迹。”
“样本c-1098,加密层采用了标准的aes-256算法,密钥交换协议符合rfc规范。”
……
成千上万条分析日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
这些数据,就象是从“速达链”的数据库里,被原封不动地、干净利落地“拷贝”出来的。
从任何传统的技术分析角度看,这都指向一个结论:数据库的最高权限被攻破了。
而“速达链”的数据库,因为与“天网”深度对接,其最高权限的一部分,理论上,是与“天网”的某些管理模块共通的。
这正是旧势力舆论攻击的内核论点:是“天网”的管理员,或者“天网”本身,利用这个共通的权限,监守自盗。
李然的手心,渗出了汗。
如果连“天网”都找不到任何异常,那他们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分析,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
“天网”对超过一百万个数据包样本,进行了逐一的、比特级的扫描。
结果,依然是“无异常”。
控制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团队里的几个年轻工程师,脸上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就在此时,“天网”的合成音,突然再次响起。
“初步扫描完成。未发现明确的入侵或篡改痕迹。激活二级关联性分析,对所有样本的‘形态特征’进行聚类建模。”
李然的精神,猛地一振。
这才是关键!
如果说第一步的扫描,是在检查每一棵树木是否健康。
那么第二步的建模,就是要分析整片森林的布局,是否暗藏玄机!
屏幕上,一个三维坐标系缓缓出现。
“天网”开始将每一个数据包,根据其数十个维度的“形态特征”——比如数据包的大小、压缩比、时间戳的分布规律、甚至是不同字段之间的字节间距——在三维坐标系中,进行标记。
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出现在坐标系中。
起初,这些光点是随机散布的,看起来毫无规律。
但随着样本数量的增加,从十万,到五十万,再到一百万……
一个诡异的、隐藏在随机之下的模式,开始逐渐浮现。
李然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看到了。
那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数据云,并非完全的混沌。
在云团的内部,出现了几条极其微弱的、仿佛被刻意打乱,但又确实存在的“分界线”。
这些分界线,将整个数据云,不着痕迹地,分成了几个不同的“簇”。
“天网,放大a簇和b簇的交界处。对这两个簇的样本,进行差异化对比分析。”李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斗。
“指令收到。”
屏幕迅速放大。
两个簇的特征对比,被清淅地列了出来。。。”
“a簇样本,其生成时间戳的末尾三位,呈现均匀的随机分布。。”
“a簇样本,其内部字段分隔符,全部采用标准的‘0x0a’。b簇样本,有千分之一的概率,采用‘0x0d 0x0a’的组合。”
这些差异,是如此的微小!
微小到任何人类工程师,用任何常规的分析工具,都绝对不可能发现!
这就象在一百万粒白色的沙子中,混入了一千粒颜色只浅了百分之零点一的沙子。
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但是,“天网”看见了。
在它那毫无人性、绝对理性的、基于海量数据对比的“视界”里,这种微小的、系统性的差异,就象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这……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看得目定口呆。
李然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为什么?
为什么泄露出来的数据,会存在这种系统性的、微小的差异?
如果是一个黑客,从外部攻破了数据库,他拖取数据的方式,应该是统一的、一致的。所有的数据包,都应该出自同一个“模具”。
而现在,这些数据,至少来自两个,甚至更多个不同的“模g具”!
这说明了什么?
李然的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天网!”他大声喊道,“放弃对数据包本身的比对!将所有算力,集中到一个方向!”
“仿真!给我仿真,在什么样的‘泄露方式’下,才会产生这种‘多簇并存’的数据形态!”
“指令已理解。正在构建仿真场景……”
“场景一:多名黑客,在不同时间,使用不同工具,从不同入口,攻击了同一个数据库。征相似度,17。”
太低了。
“场景二:数据库在进行主从备份时,因为网络丢包,导致部分数据在备份节点被破坏,黑客攻击了备份节点。
还是不对!
“天网,把我们之前发现的,‘速达链’那些‘微表情’数据,添加仿真变量!”李然孤注一掷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