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在收拾散落的彩带和空酒杯,水晶灯的光芒也调暗了几分,空气中还残留着桂花酒和蛋糕的甜腻气息。
周岐誉坐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模糊的照片。
那是他刚才偷偷拍下的,霍中衍在后花园和陈知怡说话的侧影。
“小岐,你怎么还坐在这?都快十一点了,快去休息吧。”郁景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来,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的定亲礼服,只是卸下了项炼和耳环,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显得格外温婉。
周岐誉猛地抬头,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去的阴鸷,看到郁景时才稍稍柔和了些,却没起身,只是哑着嗓子说:“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郁景愣了一下,将牛奶递给他:“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天太累了?先喝杯牛奶暖暖胃。”
周岐誉没接牛奶,反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郁景吃痛地皱了皱眉:“小岐,你弄疼我了,放开。”
“姐,你听我说。”周岐誉的眼神紧紧锁住她,语气急切,“霍中衍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郁景愣住了,随即皱起眉头,抽回自己的手腕:“小岐,你又在胡说什么?今天定亲宴你就怪怪的,现在怎么还说这种话?中衍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你根本不清楚。”周岐誉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今天定亲宴上,他偷偷去后花园跟一个女人见面,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叫陈知怡,是香港的富家千金,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不可能。”郁景立刻反驳,“中衍今天一直陪着我和宾客,怎么可能去后花园见别的女人?小岐,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有什么误会?”
“我没有看错,也没有误会。”周岐誉拿出手机,点开那张模糊的照片,“你看,这就是我拍下来的。他们在花园里说了很久,我听到霍中衍跟她说,不会跟她断绝往来,还象从前一样,只是不能娶她。姐,你醒醒吧,霍中衍私生活根本不检点,他跟很多女人都不清不楚。”
郁景看着照片,画面确实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是霍中衍的背影,旁边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摇着头说:“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生意上的伙伴,或者是朋友间的误会。中衍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很好,很专一。”
“专一?”周岐誉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要是专一,就不会在定亲宴当天跟别的女人私会。姐,你太单纯了,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霍中衍接近你,根本就是为了周家的家世和人脉,他根本不爱你。”
“周岐誉。”郁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怒气,“你不要太过分了。中衍是我的未婚夫,你怎么能这么诋毁他?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不是挑拨,我是在救你。”周岐誉上前一步,再次抓住郁景的手腕,“姐,跟他分手。不要嫁给她,他会毁了你的。”
“我不分手。”郁景用力挣扎著,想要甩开他的手,“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放开我,我要回房间休息。”
周岐誉却抓得更紧了,将她往沙发方向带了带,堵在了沙发和茶几之间。“我不放,除非你答应跟他分手。”他的眼神通红,里面翻涌着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和此刻的焦急,“姐,我不能看着你跳进火坑。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你放开我。”郁景又气又急,眼框都红了,“周岐誉,你简直不可理喻。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会做决定,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周岐誉听到这四个字,象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猛地松开她的手腕,却又在她转身要走的瞬间,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沙发上。不等郁景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郁景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感觉到周岐誉唇齿间的用力,带着一种绝望的占有欲,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他刚才激动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用力推开周岐誉,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而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郁瑾端着一个空托盘走下来,原本是想把客厅的杯子收走,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周岐誉压在郁景身上,吻着她的唇。
郁瑾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杯子摔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沙发上的两人,脸上写满了震惊、慌乱和不敢置信。她的脚步象是被钉在了原地,既没有走过去,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浑身都在微微颤斗。
周岐誉和郁景听到声音,同时转头看向楼梯口。看到郁瑾那张惨白的脸,周岐誉的身体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取代。而郁景则是满脸通红,又羞又怒,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妈”郁景的声音带着哽咽,想要解释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郁瑾却象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样,眼神复杂地看了周岐誉一眼,然后猛地转过身,快步朝着楼上走去,甚至连地上摔碎的杯子都没顾得上。
她的脚步有些跟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岐誉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姐姐有这种心思?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杯子碎裂的残渣散落在地上。
郁景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周岐誉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周岐誉的头被打偏了,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
他慢慢转过头,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看着郁景泪流满面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凉和绝望:“打吧,姐,你打得对。”
“你混蛋。”郁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周岐誉,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我们是姐弟,是亲姐弟啊,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
“亲姐弟又怎么样?”周岐誉的眼神变得炽热而疯狂,“姐,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
“你胡说。”郁景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们是姐弟,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是不对的,是违背伦理的。”
“伦理?”周岐誉自嘲地笑了,“伦理能阻止我喜欢你吗?这些年,我看着你跟别的男生说话,看着你答应霍中衍的追求,看着你们定亲,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克制自己,告诉自己我们是姐弟,不能有不该有的心思,可我做不到。”
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郁景的手,却被她猛地躲开了。
“你别碰我。”郁景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恐惧,“周岐誉,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周岐誉的心脏象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姐,我知道我很龌龊,我不该对自己的亲姐姐有这种想法,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看到霍中衍骗你,我就想把你从他身边拉回来,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郁景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刚才妈都看到了?她该有多伤心,多失望?我们是姐弟,这辈子都只能是姐弟,你要是再这样,我们连姐弟都没得做。”
“连姐弟都没得做”周岐誉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象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看着郁景决绝的脸,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彻底伤害了她,也彻底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姐弟情谊。
“姐,我”他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有用吗?他做的事,已经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了。
郁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绝望。
走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岐誉,他还站在原地,背影落寞而孤单,嘴角的血丝格外刺眼。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愤怒和失望取代,快步走上了楼。
周岐誉站在客厅里,看着郁景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斗着。
地上摔碎的杯子残渣硌着他的膝盖,可他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比任何身体上的疼痛都要剧烈。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他不该一时冲动强吻郁景,不该把自己压抑多年的感情说出来,更不该让郁瑾看到那一幕。
现在,他不仅可能失去郁景这个姐姐,还让母亲陷入了痛苦和绝望之中。
楼上,郁瑾回到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她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周岐誉的疯狂,郁景的震惊,还有那不该发生的吻。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产生这种心思?
她拿出手机,手颤斗着想要给周津成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津成还在书房处理律师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多失望。
他们周家一向注重名声,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周家就彻底完了。
郁景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上,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她心里乱极了,既有被亲弟弟强吻的羞耻和愤怒,也有对周岐誉的失望和难过。
她一直以为,周岐誉只是太依赖自己,太舍不得自己嫁出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她拿出手机,看着霍中衍发来的信息:“景景,今天累坏了吧?早点休息,晚安。”看着这条信息,她的心里更加愧疚和混乱。霍中衍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因为周岐誉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甚至还和周岐誉发生了这样的冲突。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岐誉,如何面对母亲,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件事就象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周岐誉在客厅里蹲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缓缓站起身。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微弱地闪铄。他拿出手机,给郁景发了一条信息:“姐,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做那种事,也不该说那些话。我会尽快搬出去住,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发完信息,他没有等郁景回复,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家,离开郁景,否则他迟早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只有远离她,才能让她恢复平静的生活,也才能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回到房间,周岐誉开始收拾东西。他的动作很慢,每拿起一件东西,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和郁景在一起的画面——小时候郁景牵着他的手去公园玩,他生病时郁景彻夜守在他床边,他遇到困难时郁景第一个站出来帮他这些美好的回忆,现在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重要的证件,装进一个行李箱里。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间,这里充满了他和郁景的回忆,充满了这个家的温暖,可他现在却不得不离开。
楼下传来周津成的声音,他应该是从书房出来了。周岐誉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房门,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提着行李箱,朝着楼梯口走去。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看到周津成站在客厅里,看着地上摔碎的杯子,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谁把杯子摔了?”
周岐誉的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周津成看到他提着行李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小岐,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么晚了,你提着行李箱要去哪?”
“爸,我”周岐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郁瑾的房间门打开了,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慌乱。看到周岐誉提着行李箱,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津成,你回来了。”
“瑾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津成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岐誉,“小岐为什么要提着行李箱走?地上的杯子又是怎么回事?”
郁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看了周岐誉一眼,眼神复杂:“没什么,就是小岐跟景景闹了点矛盾,他想出去住几天冷静一下。”
“闹矛盾?什么矛盾要出去住?”周津成追问,“景景呢?让她下来,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爸,不用了!”周岐誉连忙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姐吵架,我出去住几天就好了,您别生气。”
周津成还想说什么,郁瑾却拉住了他:“津成,算了,让他去吧。年轻人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让他出去冷静一下也好。”
周津成皱了皱眉,看了看郁瑾,又看了看周岐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出去住可以,但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家里打电话。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谢谢爸。”周岐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了郁瑾一眼,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低下了头,提着行李箱朝着门口走去。
周津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疑惑地问郁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郁瑾摇了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津成,我们以后要多关心一下小岐和景景,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周津成看着她哭了,心里更加疑惑,却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抱住她:“好了,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郁景的房间里,她看着手机上周岐誉发来的信息,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原谅周岐誉,还是该象自己说的那样,连
姐弟都没得做。她只知道,经过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