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队,三思啊!”魏征在发布会开始前,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这么做,风险太大了!你这是把我们所有的底牌,都亮给‘幽灵’看了!”
“不。”霍骁整理着自己的警服,表情平静,“我亮的,只是我想让他看到的‘底牌’。”
“这是一场‘阳谋’。”
“我要当着全城,乃至全国人的面,告诉‘幽灵’,我,看穿他了。”
魏征看着霍骁那双自信到近乎狂妄的眼睛,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个已经下定决心的疯子。
上午十点整。
在无数摄象机的聚焦下,霍骁独自一人,走上了发布台。
他没有带任何讲稿。
面对着台下无数双探究的眼睛,他只是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淅而有力的声音,开口说道:
“各位媒体朋友,市民朋友,大家好。我是‘七宗罪’专案组的负责人,霍骁。”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想和大家聊一聊,那个隐藏在我们城市阴影中的罪犯,代号‘幽灵’。”
“通过对已发生的四宗案件进行分析,我们专案组,为‘幽灵’,构建了一份初步的心理侧写。”
霍骁的话,让整个发布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首先,‘幽灵’,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他将每一次犯罪,都当成一场艺术表演。他享受聚光灯,享受万众瞩目,享受他亲手导演的,一幕幕关于人性的悲剧。”
“其次,他是一个‘审判者’。他自诩为正义的化身,以上帝的视角,去审判那些他认为有罪的人。他的目标,都具有明确的‘原罪’特征——贪食、傲慢、懒惰、嫉妒。”
“但是,”霍骁的话锋,突然一转。
“这种自诩的‘正义’背后,隐藏的,是他极度的,渴望被理解的孤独。”
“他象一个在深夜里,独自画画的艺术家。他渴望有知音,渴望有人能看懂他画作中,那些复杂的构图和深刻的隐喻。”
“他犯下的每一桩罪案,都是他寄给这个世界的一封信。他在信里,眩耀着自己的才华,倾诉着自己的孤独,也挑战着我们警方的智慧。”
霍骁的这番描述,让台下的记者们,都听得入了神。
他没有将“幽灵”描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魔鬼,反而,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孤独、自负,甚至有些可悲的“艺术家”。
这与大众对“幽灵”的想象,截然不同。
“他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他既渴望被理解,又鄙视这个世界的愚蠢。他既享受掌控一切的快感,又在内心深处,为自己的罪行,查找着合理的借口。”
“而现在,”霍骁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镜头,直视着某个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
“他的第五宗罪,‘暴怒’,即将来临。”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这一次,他选择了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和路怒症的人,作为他‘暴怒’的执行者。”
说到这里,霍骁的嘴角,逸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带着些许轻篾的笑意。
“但是,恕我直言,‘幽灵’先生,你的这个剧本,让我有些失望。”
“它……缺乏新意。”
“利用一个本就暴怒的人,去执行‘暴怒’的审判。这就象让一个水手去表演游泳,太直接,太粗暴,完全没有了你之前那些作品里,那种精巧的,充满反讽意味的艺术感。”
“这不象你的风格。这更象是一个黔驴技穷的作者,在江郎才尽之后,一次敷衍的,毫无诚意的赶工之作。”
轰!
霍骁的这番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响!
他竟然,在公开的发布会上,公然地,对“幽灵”,进行嘲讽和贬低!
孟伟在台下,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霍骁的“阳谋”,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故意在侧写报告中,将“幽灵”捧成一个“艺术家”,满足他的自恋人格。
然后,再狠狠地,将他即将上演的“新作品”,贬得一文不值!
这是一种,最精准的,针对自恋型人格的,心理打击!
“我们已经锁定了你选择的‘棋子’,也大概猜到了你的‘剧本’。”
霍骁看着镜头,一字一句地,清淅地说道。
“‘幽灵’先生,我承认,你是一个高明的对手。但是,这一次,你失手了。”
“你的‘暴怒’,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乏味的,可以被预见的,闹剧。”
说完,霍骁对着镜头,微微颔首,然后,在全场记者震惊的,鸦雀无声的注视下,转身,走下了发布台。
他将一枚最致命的,名为“傲慢”的鱼饵,抛了出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
等待那条隐藏在深渊中的,自负的鲨鱼,愤怒的,跃出水面!
新闻发布会,结束了。
但它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
霍骁那段关于“幽灵”的心理侧写,以及最后那段充满挑衅和轻篾的“剧本点评”,在短短一小时内,就被剪辑成了无数个短视频,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一个个刺眼的标题,霸占了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南城的市民们,象是追一部高潮迭起的连续剧一样,兴奋地,讨论着这场警与匪之间,前所未有的公开叫板。
“霍警官太帅了!这是直接跟幽灵下战书啊!”
“‘乏味的闹剧’,哈哈哈,这句话太损了!不知道幽灵听到会是什么表情。”
“我怎么感觉霍警官在玩火啊?这么激怒一个疯子,真的好吗?”
舆论,彻底沸腾。
而专案组的指挥中心里,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胡闹!简直是胡闹!”魏征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指着正在观看新闻回放的霍骁,手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你这是在拿全城人民的安全,当你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