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仙侠小说里的话，卓不凡的这种表现，就是“道心破碎”。
他自己苦练三十年才终于练成的得意绝学，居然被一个比他年轻了差不多一半儿的年轻人随手就使了出来。那他这苦练三十年，到底是练了什么。感觉三十年的苦功，全都成了虚谈。
陆天涯闻言笑道：“老先生这不是揣着明白装湖涂吗？我若不是用您这把剑，又如何能轻易使出这剑芒？不知您开辟打通这剑脉，花了多长时间？”
“你，你，你，你如何知道？”卓不凡一听，又是不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感觉被人揭破了自己的最大秘密。因一再太过惊讶，让他这个本来不结巴的人，说话都快变成萧胡睹了。
“我们师徒对这家长白剑派的了解，不会比你少多少。”陆天涯淡然一笑，收了剑上的剑芒，并顺手将手中的长剑插回仍在卓不凡手中的剑鞘。
然后问道：“说吧，叫什么名字？我听你口音不似辽东人氏，真是这长白剑派的弟子吗？”
卓不凡低头默然半晌后，最终无奈一叹，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道：“好吧，都到这地步了，便告诉你们也无妨。”
人家对他视为珍宝的长白剑经上秘密一清二楚，不但也能随手使出剑芒，还能知道“剑脉”，那他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以这师徒二人的武功之强，恐怕也不会觊觎他得到的那部长白剑经。
说到此处一顿，又是不禁叹了声后，卓不凡这才稍加整理下语言，接着道：“我叫卓不凡，本是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的弟子，三十年前，本派被一个叫天山童姥的大仇人所灭门，全派”
“你说谁，天山童姥？”李秋水本来对卓不凡讲述其经历不太感兴趣，正在打量周边的情形，但忽然听到“天山童姥”四字，便立即来了兴致地打断问道。
“是，正是天山童姥。”卓不凡见到李秋水的反应后，立即不由心中一动地问道，“你们难道也听说过她？”
李秋水冷笑数声，道：“自是听说过，你说下去。”
卓不凡看她这反应，猜测这对师徒跟天山童姥恐怕也是敌非友。既然如此，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敌人的敌人，便当是朋友，这就好办了。当下连忙问道：“姑娘是不是也跟这童姥有仇？”
李秋水冷声斥道：“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打听，你讲你的。
“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卓不凡便也不敢再打听，继续道：“我们一字慧剑门三代六十二人，全叫这天山童姥给杀得干干净净。”
“我当时正好不在福建，这才幸免于难，从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这荒僻极寒之地的长白山苦研剑法，以待报仇。”
“到得长白山后，我几经辗转，便寻到了这长白剑派的遗迹，并在后方那座院子里发现间地下密室，得了长白派的一部剑经，自此勤学苦练，至今已是快满三十年。”
“我本以为自己已剑术大成，待过两年，便要下山向那童姥寻仇？不料哎！江湖之大，当真是人外有外，山外有山！”
李秋水听罢，不屑地冷哼道：“凭你这点儿微末技能，就算再练三十年，三百年，也不可能是那老贼婆对手！”
卓不凡此时早已被李秋水与陆天涯这对儿师徒接连打击的道心破碎，这时闻言后，不但不生气反驳，反而是颓然叹道：“是，卓某之前实在是太自以为是，小视天下英雄了。凭姑娘的武功，都还未能得报大仇，更别说卓某了！”
“你怎知我未能报仇？”李秋水反问道。
卓不凡道：“姑娘若当真已手刃童姥，得报大仇，刚才听得童姥之名，便不会是那般反应了，该得意洋洋向我宣扬才是。”
李秋水略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这老儿倒也有几分聪明！”
话落后，挥袖一拂，将他身上被点的两处穴道解开，道：“既然你也与老贼婆有仇，我便不为难你了。快跟我说，这天蚕丝，长白派是否还有遗存？”
“多谢姑娘！”卓不凡先谢过了李秋水，道：“我身上这件天蚕丝衣衫，也是在密室中一并发现的，刚好与我身形差不多，那里还尚存有一匹天蚕丝布与几卷天蚕丝。”
李秋水听罢，立即大喜道：“那密室中别的东西我也不动你的，快去将这些天蚕丝与天蚕丝布，都尽数取来。”
“等下。”陆天涯闻言后，却先叫住卓不凡，问道：“却不知卓先生那间密室里，是否还遗留有这种开了剑脉的宝剑？”
卓不凡面有难色地摇头道：“剑倒还有几柄，应是原主人的收藏，但开了剑脉的，却是再无多余。卓某手中这把，也是历经千辛万苦，花费了十余年苦功，才终有所成。”
说罢，却是紧握着手中长剑，生怕陆天涯讨要。只不过若对方真讨要强占，他却是也守不住，一时心中十分紧张与无奈。
“唉！”陆天涯听罢，不禁叹气可惜，随后又摇头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卓先生不必这般紧张，我若真想夺你这把剑，刚才又何必还你？”
卓不凡闻言一想，倒也确实是，心中跟着暗自松了口了气。
陆天涯随后又不解问道：“据说这长白剑派当年是被人所灭，卓先生找到这里时，可曾找到那些长白派弟子遗骨与随身兵刃？”
卓不凡道：“我只在后山发现一座长白派弟子合葬的坟墓，也不知是何人替他们收殓？”
陆天涯与李秋水听罢，不禁对望了一眼，都暗自猜到，恐怕是无崖子的手笔，毕竟无崖子当年也曾来过长白山，到访过长白剑派。
卓不凡此时又继续接道：“我得到那部剑经后，也曾推测，或许那些长白派弟子的佩兵，也都随他们一起下葬了。”
“但我既得了长白派的遗赠，又练了长白派的剑法，也算是半个长白派弟子。自是不好再妄动前辈遗骨，惊扰英灵。何况已不知多少年过去，那些佩剑即便还在，想必埋在地下也已朽坏了。”
“也罢，看来我也只能自己练了。”陆天涯无奈一叹后，作个请的手势，让卓不凡先去取天蚕丝与那匹丝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