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尚贤在谭公谭婆的葬礼上是亲眼见识过陆天涯与乔峰交手的,陆天涯当时所展露出来的轻功以及步法变化之精妙,连乔峰都追之不及,表示佩服,他郝尚贤自然更是甘拜下风。
但今日又再次亲眼见到,尤其是还在他自己正施展轻功时,却被对方后发先至,从身边轻松超过,率先落地,他才更加切身体会到双方的差距之大。
再见到陆天涯落地后,居然是护在了杜行身前,更立即让郝尚贤不禁面色一变,心中一沉。
他从空中扑下时,本拟就要直接对杜行出手,但因为现在的这个变化,只能是提前一步落下,站在陆天涯对面三步外。
“陆总镖头这是何意,莫非难道认得这姓杜的吗?”郝尚贤落地后,立即质问道。
他虽然自知绝不是陆天涯对手,但此时却也是拉下了脸来,并不弱气势。
穿着身白色狐裘袍的陆天涯微微一笑,道:“却是不巧,这杜行眼下正是我天下镖局的镖师。”
郝尚贤闻言,又是不禁面色一变,指着杜行问道:“陆总镖头可知此人到底是何人,又曾犯下何等恶行?”
“我当然知道。”陆天涯点头道:“他原是你们郝家的外姓弟子,甚至还曾是郝家主的乘龙快婿。”
“至于后来的那件事吗,我也清楚。不过这件事在陆某看来,错也并非全在杜镖师。郝家主的那双儿女,也未必便没错。”
“何况杜镖师既已入赘郝家,算你们自家人了。却数年来始终未能得到郝家武功的真传,郝家仍是一直把他当外人,这也未免有些不公,难免让杜镖师心冷。”
“他再是心冷,也不该残忍杀害妻子与舅兄!”郝尚贤听罢,立即大声斥道。
其实他对杜行入赘郝家之后的遭遇,以及郝尚进兄妹俩对杜行平日里的欺压羞辱,也并非全不知情。
而且别说杜行了,就连他这个郝祖寿的亲侄子,郝家年轻一辈中武功最好的本家弟子,在郝尚进这个家主亲儿子还没死时,也是一直都颇受郝祖寿这个家主的打压。
就算是现在,郝祖寿不得不重用他这个侄子后,一边面上对他表现的亲善,一边暗里也仍是对他颇有防范。
所以郝尚贤对郝祖寿这位伯父的许多做法与行事,也是心中颇有微词。但“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自然没必要跟陆天涯说。在外人面前,他自然还是要维护家主与郝家。
正在这时,二楼所有的后窗处,又是许多人影纷纷跃下。
却是铁枪帮的正副帮主公孙照与霍子兴眼见郝尚贤与陆天涯在听到后院的高声呼叫与打斗声后,立即话都不多说地先后跃出窗外。他们一时好奇,便也都跟了下来。剩余跟下来的,则都是天下镖局里的一品堂好手。眼见总镖头忽然跃了出去,他们自然也都立即跟上。
尽管他们都自知武功相差陆天涯甚远,有陆天涯亲自出面,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但身为下属,总不能老大都出去亲自担事了,他们还安心留下来吃饭。就算帮不上忙,也得跟着充充场面,壮壮声威。
所有一品堂的好手都纷纷跟着跃了出去,因人太多,只靠一个窗口还得排队,固而有不少人便选择了其它窗户。
郝尚贤与公孙照、霍子兴身边带来的随从,这时也都混着一起跃了下去。唯有飞龙骑的护卫都还留下未动,因为李秋水仍然留在包厢内。而他们更主要的职责,便是护卫太妃。
尽管凭李秋水的武功,也用不着他们保护,但他们却仍是忠于职守,绝不轻离。
陆天涯瞧了眼二楼后窗上纷纷跃下的一众人等,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回头看向郝尚贤,重新正色道:“这件事自然是杜镖师的错,我不做评判。”
“但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陆某也不是做官的。而且我天下镖局也不是开善堂,杜镖师武功既好,又有走镖的经验,我自然要用他。”
“至于他之前做过什么,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之后如何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自杜镖师加入我天下镖局后,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并无任何恶迹。所以他既是我天下镖局的镖师,这个人,我便要保。即便是日后郝家主亲自来我天下镖局登门问罪,陆某也是这话。”
“总镖头!”杜行在后面听罢,立即不禁大为感动,跪下道,“杜行何德何能受总镖头这般器重?姓杜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总镖头把我开革出镖局便是,何必非因我跟郝家结仇?”
陆天涯向身后的杜行摇摇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也未必非要你死活。”
随后又看向面前的郝尚贤,道:“郝兄,你如何说,今日要跟陆某动手吗?”
郝尚贤不禁大是无奈地皱眉叹道:“郝某有自知之明,如何会是陆总镖头对手?真要动手,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但当他随后扫了眼被点了穴道的郝承顺,以后身旁赶来的另一名随从后,又忽然话音一转地道:“但今日情势所至,郝某却也不得不讨教几招。否则待回去后,如何有颜面跟伯父交待?”
话落后,立即“唰”地一声抽出随身的厚背宽刃单刀。
身为武林中人,自然都是轻易兵刃不离身。杜行与郝承顺刚才是情况特殊,所以都没带兵刃在身上。
郝尚贤刚才已是听到了郝承顺大喊“杜行在此”,从二楼上跃下赶来时,又怎会不带兵刃。
山西郝家身为当世传承久远的武林世家之一,以刀法扬名江湖,郝尚贤本人也是刀法练的最好,面对陆天涯这种级数的高手,更是不会舍长取短。
陆天涯见状,正要回应,忽然身后的杜行向陆天涯磕了个头,抢先高声道:“总镖头,便让属下来跟郝二少讨教几招吧?”
“这本就是属下自己的事,而且一别多年,属下也想看看,自己武功跟郝二少之间还有多少差距?”
陆天涯听罢,转回头看向杜行,以传音入密问道:“你可有取胜的把握?”
杜行内力修为有限,也还使不了传音入密,闻言后,只是抬手以手势比了个“六”,意思是大概六成把握。
陆天涯瞧了眼他的手势后,略作思忖,点头答应道:“也好。”
他也清楚,杜行最近先从祁五那里学了狂少刀法,后又在秦家寨学了他公开传授的五虎断门刀法,与原本所学的刀法互相印证,武功确实颇有长进。
至少对比上次在一品堂擂台上与他交手时,提高了约摸有五、六成。所以杜行既比划手势说有六成把握,他对杜行倒也有一定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