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光荏苒,流云屿上的“渊渟”在磕磕绊绊中缓慢前行。这日,吴晟因需去“百工坊”咨询一种用于改善药圃微型气候的简单法器,路过毒塔所在的区域。
毒塔附近总是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药香与奇异气味的复杂气息,弟子往来也比其他区域更为匆忙、安静。吴晟正欲快步穿过,却无意间捕捉到几位刚从塔内出来的毒塔弟子低声交谈的零星片段。
“司芸香师姐啊?确实好久没见着了。”
“可不是吗,算起来,怕是有三四个月了吧?”
“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我记得好像是四个月前,在西南‘瘴谷’那边交接一批稀有毒草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嗨,说不定又钻进哪个秘密毒窟研究她的新配方去了!她不就是那性子么?一旦沉迷进去,三五年不见人影都正常,最烦别人打扰。”
“也是以司师姐的本事和那机敏劲,在内虚能让她吃亏的人还真不多见。大概又在捣鼓什么惊世骇俗的毒方吧。”
交谈声渐远。吴晟脚步未停,心中却微微一动。司芸香消失了三四个月?自上次毒蝎门解散,她公开露面处置后续事宜后,似乎确实再未听闻她的消息。不过,正如那几位毒塔弟子所言,司芸香实力不俗,心思缜密,行事风格又喜独来独往、深入钻研,几个月不现身,对她而言或许并非怪事。
吴晟摇了摇头,将这点听闻暂且压下。眼下“渊渟”的琐事已然不少,司芸香的去向,并非他们需要,也有能力深究的。
回到流云屿,一股混合着忙碌与些许焦虑的气息扑面而来。临时搭建的简陋议事堂内,清澜正在一张摊开的地形图上勾画着什么,旁边堆着一些关于土壤改良和低阶灵草轮作的笔记;锦铎则趴在一张长案上,面前铺着名册和账本,一手拨弄着算盘,一手拿着笔写写画画,眉头紧锁,嘴里不时嘀咕着数字;羽澜和素澜刚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任务残留的尘土气息;赵玄逸则抱着手臂站在窗边,目光沉静地看向远处,似在思索。
见吴晟回来,清澜抬起头,温婉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吴晟师弟回来了。正巧,我们在盘算近期的状况。”
锦铎闻言,立刻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苦着脸道:“吴晟兄弟,你给评评理!咱们‘渊渟’现在,说是五脏俱全,可处处捉襟见肘啊!”
他扳着手指开始数:“你和清澜妹子负责的药材种植,本是寄予厚望的财路。可之前被人下黑手,药圃近乎全毁,元气大伤。你好不容易保下的那九盆幽兰草,按约定给了寒冰门四盆作为场地酬谢,剩下的五盆,为了换取更多样化的种子和挽救药圃,也差不多都搭进去了。如今新一批种子刚播下,离收获变现还早得很,药材这块,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什么资金供给了。”
清澜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我这边尝试培育的其他几种辅助性草药,虽然解了毒,地力也在恢复,但生长周期摆在那里,且初次大规模培育,能否成功、产量如何,都是未知数。”
锦铎继续道:“我呢,就忙着统计这些加入咱们的弟兄们,管理大家为了充实‘渊渟’库藏而自愿贡献出来的一些基础功法、玄技抄本。东西是多了点,可都是大路货,值不了几个钱,还得费心归类保管。” 他指了指案头堆积的玉简和书册。
“眼下,真正能给‘渊渟’公账上带来点活水的,” 赵玄逸转过身,接口道,“就只剩下我,还有羽澜、素澜三人,靠着接取内虚长老发布的一些护卫、探查、清理特定区域妖兽等任务,或者偶尔帮其他势力解决一些他们人手不足的小麻烦,来换取一些灵石或金币报酬。” 羽澜和素澜点了点头,她们脸上也带着奔波后的风霜。
锦铎用力拍了拍账本:“可问题是,赚来的这点钱,该怎么用?大家意见不一!是优先购买一些修炼资源,提升现有核心成员的实力?还是购置一批暗器、符箓之类的消耗品,增强整体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抑或是再投资,购买更多、或许品质更好些的药材种子,指望药圃翻身?还是干脆先攒着,以备不时之需?这点钱,根本不够分啊!”
他最后总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如今咱们‘渊渟’,满打满算,算上外虚王雨荷师妹那边新帮忙拉拢过来的十几号人,总人数倒是突破到九十九人了!听起来快破百了是吧?可这九十九人里,八成以上都是外虚弟子或内虚底层,修为有限,能直接做出的贡献也少。维持这么个摊子,每天睁眼就是开销,进项却只有我们几个拼命做任务那点,简直是入不敷出!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也就是人数在缓慢增加了,拖吴晟兄弟你的福,王雨荷师妹那边很卖力。”
吴晟听着锦铎的“哭穷”,又看了看清澜的疲惫、羽澜素澜的辛劳和赵玄逸的沉静,心中也感压力。势力初创,果然举步维艰。每一份资源都需要精打细算,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未来的发展。
与此同时,逍遥虚核心区域,天枢典内。
此处是宗门高层议事、处理要务之所,环境清幽,灵气浓郁远超外间。瀚海长老与青松长老对坐于一张古朴的玉案旁,案上茶水已微凉。
瀚海长老轻抚长须,似是无意间提起:“青松,近日听闻,内虚有个新冒头的小势力,名为‘渊渟’,势头虽缓,倒也稳扎稳打,聚拢了一些弟子。”
青松长老正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渊渟’?可是那个由赵玄逸、清澜、吴晟等几个小辈鼓捣起来的?”
“正是。” 瀚海长老微微颔首,放下茶盏,“这几个小辈,倒有些想法。不过,最令我留意的,并非他们那‘聚散修之力’的口号,而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根据下面报上来的粗略统计,这‘渊渟’吸纳的成员,尤其是核心和早期加入者,竟有相当一部分,其出身来历,都指向同一个地方——东海之畔。”
“东海之畔?” 青松长老原本松弛的神色陡然一凝,坐直了身体,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那个‘鬼地方’?”
瀚海长老重重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正是那里。而且,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何牵引,玄玑师兄在世时,便曾注意到一个现象。近十年来,根据我逍遥虚收录弟子时登记的信息统计,宗门之内,来自‘东海之畔’及其周边区域的修士数量,确在逐年增多,虽总量占比仍不算高,但这增长趋势,颇为值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