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见帝王面露疲态,低声道:“高侍讲,陛下乏了。”
正在讲诵的高侍讲顿住,见圣上摆手,躬身退了下去。
晋元帝放下一本奏折,突然开口:“今科的进士都进朝堂了。”
“让二甲第一那位进士来当起居郎吧。”
那位叫顾如砺的进士模样英俊,每日看着他批阅奏折也能让人心情愉悦些。
张德禄出了御书房,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岂料没一会儿下面的人来报。
那位顾如砺进士,已经走马上任。
无奈,张德禄躬身走了进来,见陛下虽然面色严肃,却并未生气。
“陛下,顾大人接了朔风县的任命,去朔风县接任。”
晋元帝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朔风县?怎么会是顾如砺去?”
朔风县上一任县令被敌国杀害,现在谁会主动前去接任。
更何况顾如砺是进士第四名,就算出身寒门,家中没有助力,也不该是他去接任。
“让王远泰过来。”
晋元帝把朱笔搁在玉架上,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大太监张德禄知道晋元帝生气了。
半炷香后,吏部尚书王远泰求见。
“宣。”
王尚书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
晋元帝并未发话,王尚书低垂的头,眼眸迅速动了起来。
几息后,王尚书觉得自己最近没有做出惹怒龙威之事,便放下心来。
“顾如砺一个二甲第一的进士,缘何任命到朔风县?”
顾如砺?小小一个进士,怎么会被皇上注意到?难道是有人说了什么?
“陛下,上一任朔风县县令被害,一时无人接任,但朔风县未安,无人掌管,此乃朝中大臣担忧之事,因而,臣只能派一位颇有才能之人去。”
王尚书把缘由都说了出来,让晋元帝连斥责都没有理由。
“如此说来,王爱卿还挺看重顾如砺。”
王尚书微躬着身:“回陛下,微臣确实看重顾大人。”
“难道不是顾如砺拒绝联姻,被有心之人打压吗?”
晋元帝冷笑一声,把奏折拍在御案上。
“陛下息怒,老臣绝无他意啊。”
王尚书嘴上说着息怒,却面色不变站在原地。
君臣二人较量,但顾如砺已经接任返程,晋元帝再如何也不会对王尚书作何。
毕竟现在顾如砺在晋元帝这里,并无让帝王为他和一位尚书对峙的本事。
晋元帝之所以宣王尚书觐见,不过是借机敲打王尚书。
只因他前阵子在忙边关事宜,七品以下的官员任命,由朝中大臣做主,最后下决策的,是负责吏部的王尚书。
“陛下,七品以下官员任命,两位阁老并无异议。”
意思就是任命不是他一个人做主的。
晋元帝把一份奏疏丢在王尚书跟前:“王爱卿,你入朝廷多年,一向公正,朕才放心把吏部交由你掌管。”
王尚书拿起奏折,翻开一看,是今科进士任命奏疏。
“江南三府所有空缺都被定好了,不若朕直接给那些世家子弟封爵得了,还省得那些公子哥下去历练几年,对百姓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祸害。”
“陛下,老臣也难啊,这几家,”
王尚书开始哭诉自己的不容易,晋元帝不耐烦地挥手。
君臣之间在互相较量。
顾如砺和卓承平拜访完知府大人,再次回到府学跟一众同窗还有教谕道别。
之后,一行人便出了城。
“敬和,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是的,两人出了城便要分别了。
一时间,众人皆有些伤感起来。
“如砺,我在京城等你。”
“怀瑜,过些年你来京城参加会试,定要来寻我,我定当好生招待你。”
天色不早了,双方互相拱手,进了各自的马车,一左一右离开。
当日天黑之前,马车来到泉石县。
次日一早,顾如砺和陈有志出门去拜访万县令,不过衙门的人说万县令不在衙门,两人转道去找袁敏盛和章有道。
袁敏盛和章有道得知顾如砺他们来,连忙跟教谕请假,出门见顾如砺。
“如砺,怀瑜兄。”
“路过泉石县,想着要是不来找你们,过后怕是被你们骂没良心,所以只能来一趟了。”
袁敏盛和章有道知道顾如砺是在开玩笑。
“谁敢跟顾进士,不,惹顾大人生气啊,我们现在只是小小的秀才,哪敢。”
许是因为熟悉的打趣,双方并未感到生疏。
“等会儿要赶路回去,怕是不能和你们多聊了。”
闻言,袁敏盛和章有道有些失落。
总感觉自从如砺两人去府学之后,他们相见的时光越来越少。
见他们一脸失落,顾如砺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嗐,别这样,我在京城为你们寻了些好东西回来。”
陈有志听到顾如砺说这话,把身后的书篮拿到胸前。
“想来你们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了吧?”陈有志挑眉道。
袁敏盛和章有道还真猜到顾如砺给他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次数量有些惊人。
一直淡定的章有道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高高叠起的东西。
“这么多?”
“我买了会试上榜的贡士卷子,还有金榜进士的卷子,还有些是慎之兄在国子监寻来的,还有这些,是我跟敬和在京城的书斋寻来的,有京城历年院试乡试的卷子和一些难得的书籍。”
顾如砺拿着一大沓就说一次。
见两人瞪大眼睛的模样,陈有志轻笑道:“这只是一部分,我那里还有许多,等我抄完,再给你们。”
为了这些东西,顾如砺把身上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
要不说寒门难出贵子呢,这些东西还真是贵啊。
“这些都是极其难得的东西,如砺,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心思没费多少,银子倒是花了不少,诶,快给钱。”
袁敏盛和章有道连忙掏银子,顾如砺见他们真要掏钱,吓了一跳。
“我开玩笑的,其实大多都是我抄的,也没几个子。”顾如砺讪笑。
早知道就不犯这个贱了,跟好友犯贱习惯了。
“这些都是要花上不少银子的,如砺,之前我们可以厚颜收下你送的礼,这些可不行。”章有道郑重其事地说。
片刻后,两人微微蹙眉。
章有道拿出两张银票,“身上只有这些,等你办宴,我再携重礼上门。”
和章有道相比,袁敏盛更是只有一块碎银。
“不用,你是我师侄,要是师父知道我收你银子,可不把我逐出师门。”
“祖父把我赶出袁家都不会把你逐出师门。”
顾如砺不愿意收两人的银钱,陈有志也跟着劝。
“这是如砺特意为你们寻来的,给银子象什么话。”
顾如砺看了下天色,连忙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走了,过些天办宴,你们得空就来啊。”
两人要送,被顾如砺和陈有志阻止了。
顾如砺和陈有志刚回到客栈,顾老头和顾玉兰已经收拾好细软放在马车上。
“回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