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人拿出一块令牌。
“爹,这里有通玄三转的坐化秘境。”
……
姜瀚文在水底“看”到一切,暗暗为众人竖起大拇指。
对对对,岂止是通玄三转,这里可是七曜星君的传承地,小小通玄,不在话下!
冰山上的旗帜已经看到,他倒想看看,一直藏在冰山下躲着的幕后是谁。
钱书妍想构建人妖和谐,得小心翼翼布局,准备百年为筹备,潜移默化。
可这里不同,游猎盟已经形成完美的闭环,人妖同盟。
最肮脏的一群人,反而成为天下先。
世界的荒谬,比故事还要离奇。
半个时辰不到,一尊尊通玄出现在江面上,空气变得凝滞。
白莲教来了一着金袍的壮汉,五大三粗,一头金发冗长,好似狮子一般。
冯彪背后是个穿着紫衣的圆脸矮胖子,一脸和气,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烁精光。
狼妖背后的祖宗没有现身,但是空气中有妖气涌动,对方来归来,不想暴露身形。
姜瀚文真正在意的是武家,他最后的侥幸因为来人彻底湮灭。
这个人他没打过交道,但是这个人和武参有三分相似的汉子,他认识。
在天机阁的情报中,此人名为武崇山,是武参大伯,武家绝对的核心!
“哼!
用得着这么多人吗,这苍炎的天,还变不了!”一声威风凛赫的冷哼在空中炸响。
着黑亮铠甲,一个中年汉子飞到江水中央,睥睨四方。
“参见独孤将军!”
冯彪恭敬拱手,他背后的圆脸胖子也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这个人,姜瀚文也清楚,这是镇守寒光郡的大将,龙家开国元老之一的独孤一脉。
“武崇山,你那侄子做事不讲情面,老夫的外孙都杀,可是不把我独孤家放眼里?”
武崇山嗤笑一声,望向全场唯一的女子:
“若不是你外孙和她在风波城苟且,会是这个结果吗?”
“哎哟,武长老这话就说得没理。
咱们在外面怎么打,那是其他人的事,在这里是一家人,怎么还分彼此?
独孤长老,这件事我可占理。
您的宝贝外孙想从我这里讨血王丹给您,埋点人,那不是孝心?”
“哼!
许家这次怎么没来?”
……
当所有背后人浮出水面后,姜瀚文心里不免泛起一阵悲凉。
那是认清现实后,知道无可奈何的难过。
武家分成两脉,一脉推翻龙家,一脉借游猎盟为连接,与众人联盟。
独孤家、龙家、白莲教、许家等,皆是如此。
外面怎么打,江山如何更换,并不重要。
他们这一脉即是火种,也是相互之间的缓冲地带。
就像三国时期,大世家同时派出三支人辅佐君王。
各为其主,谁赢了,世家都是胜利,谁输了,世家中,也总有押对宝的。
天下之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根子是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的谨慎,可世间之事,样样都能为了安稳而妥协吗?
他想起自己曾经问钱书妍的问题。
如果和邪修合作,四灵城能活下来,她会同意吗?
当初钱书妍的回答是绝不!
此刻再回头看看这句话,竟成洪流里仅剩的一点白光。
既然为了生存能够无下限,那为了前途,自然可以。
就像在前世,那些为了活下来而杀自己人的叛徒。
那些为了逐鹿天下,认贼作父的杂种。
……
可,这也是人性,不是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不过是历史不断重演。
这些一个个受人敬仰的大家族更像商人,在他们眼中,没有国界,没有种族,没有公道之分。
只要能赚钱,恨不得把边境都拆了卖给敌国。
往深了看,与其说这种人是蛀虫,不如说这种思想是流毒。
但这种流毒,深深扎根在每个人身上。
只要举报同僚就能不被裁,只要骗了同样病急乱投医的患者,自己就有钱治病……
上面有条件就欺负下面的,下面没活路就欺负别人。
比起天灾,德行湮灭,这种人人互害,反而会死人没完没了。
勇士愤怒,拔刀向不公,哪怕他螳臂挡车;
弱者愤怒,拔刀向更弱,哪怕他会毁掉对方。
那个男人剖析出的悲哀,如今还在上演。
其他几家和狼妖,那是由来已久的联盟,互相之间非常信任,似乎并不怕对方私吞传承。
就像许家一样,不但老一辈没来,年轻一辈也没有影子。
武家因其有问鼎之势,所以有资格加入游猎盟。
优势,自己也有添砖加瓦。
所以,交出《神息真经》的自己,到底是帮助了一支仁义之师,还是滋养了一头怪兽?
当时间刻度拉长,世界的魔幻才真正粉墨登场。
璀璨冰宫中,一方圆形祭坛在缓缓生成,缓慢而优雅,附着道道符文,拖延时间。
姜瀚文听着众人谈话,道道疑问如重锤,狠狠敲在心头。
游猎盟,这个看似被官方撵着狼狈逃亡的猎宝组织,他们才是苍炎这片土地上,一直暗藏深处的黑手!
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句话对同流合污的武家管用,对现在的自己,同样管用。
不知不觉,他粘上三寸共犯黑点。
时间缓缓流过,黄葵在秘境中接受传承,姜瀚文在水下,接受审问。
他交出《神息真经》到底错了没有?
对错由心,谈及错,那是因为他内心,根本不想帮这些蛀虫。
他对苍炎国没有太强归属感,但是他对每个咯咯发笑的孩子有。
他是人,就像天机阁的祖训,立足人族,壮大自身。
人族中的叛徒,将其他同类当做修炼耗材的邪修,第一个便站他对立面。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但帮了,而且还让对方和游猎盟勾结在一起,与邪修为伍。
恍惚间,他想起前几日离开的楚怀风。
堵在对方境界上的心结,是当年因为胆小,没有陪着兄弟赴死。
他是怎么认为自己的撤退,是胆小,还是明哲保身?
前者承认自己错误,后者自己不但没错,反而值得夸奖。
每个人的世界,都由自己定义。
可定义,不能欺骗自己本心。
楚怀风最后承认那是错,哪怕是结果是马革裹尸,可当时的他,就是胆小。
那到自己这里,认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