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那片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同凝固鲜血般的西方天际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滴落了下来。
这根本不是雨而是从一片粘稠血海中被强行挤压出来的属于整个世界的悲鸣。
“所有单位,开启能量护罩,绝对不要接触到这些血雨!”
伽那罗的厉声警告响彻云霄,他周身狂风大作,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猩红的雨滴尽数隔绝在外。
残存的龙骑士们与城墙上的战士们也纷纷效仿,用自己仅剩的力量撑起了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护盾。
然而,对于那些已经阵亡的,以及遍布整个战场的腐烂军团残骸来说,这场血雨,无异于一场盛大的恩赐。
嗤嗤。
但凡被血雨沾染的尸骸,无论是属于守城方还是进攻方,都开始剧烈地溶解,化作一滩滩蠕动的,冒着气泡的血肉浆液。
紧接着,那些浆液开始自发地汇聚,融合,重塑。
一只又一只形态各异,完全由鲜红血肉与惨白骨刺构成的全新怪物,从血泊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纯粹的,只为杀戮而生的疯狂火焰。
“血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废物玩具已经玩完了,现在,该轮到我的孩子们,来清理战场了。”
血虐那充满了暴虐气息的声音,带着不可撼动的傲慢,回荡在天地之间。
“而且,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真正的艺术,从来都不是堆砌腐肉,而是赋予死亡,全新的生命。”
伴随着他的话音,第一波由血雨催生出的血肉怪物,已经形成了一股赤红色的潮汐,朝着永恒之城的城墙,发起了冲锋。
它们的速度,远比之前那些行动迟缓的腐烂军团要快得多。
“开火!”
段飞怒吼一声,率先迎了上去,手中的巨剑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地将冲在最前方的一头怪物,劈成了两半。
然而那被劈开的怪物并没有像正常生物一样死去。
它的两半残躯在落地的瞬间就各自蠕动着,重新长成了两头体型稍小的怪物再度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罗科的分解神力呼啸而至,将十几头血肉怪物瞬间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但在那片区域,被血雨浸染的大地却仿若沼泽般,猛地鼓起了一个巨大的血泡血泡炸开,一头体型更加庞大气息更加凶悍的缝合血兽从中咆哮着爬了出来。
杀不死甚至越杀越多城墙之上所有战士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比之前面对深渊君王时还要深沉的寒意与无力感。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单方面的屠杀。
“看到了吗,秦川这才是真正的绝望!你的王权可以镇压实体可以支配意志但你又要如何去镇压这一场永不停歇的血肉潮汐呢!”
秦川悬浮在半空之中,他没有理会恐惧的嘲讽也没有去看城下那片正在以几何级数疯狂增殖的血肉军团。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血色雨幕死死地锁定着西方那片暗红色的天空。
这些怪物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核心是这场覆盖了整个战场的血雨是那个隐藏在幕后名为血虐的堕落兽神。
只要源头还在这些血肉怪物就是无穷无尽的。
“绮欲,分析他的本体位置。”
秦川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直接传入了永恒之城的最深处。
“无法锁定他的意志分散在了每一滴血雨之中,除非你能将这片天空连同下方的空间一同彻底抹去否则你根本找不到他的真身。”
绮欲的声音很快传来却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抹去整片天空。
以秦川现在的力量,或许能够做到,但那样做的代价,就是将自己体内残存的所有神力一次性抽干。
到那个时候,别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恐惧,就连下方那些血肉怪物,都能轻易地将他彻底淹没。
这是一个死局。
“那就换一种方式。”
秦川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既然找不到你的本体,那我就逼你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极为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缓缓上升。
随着他身体的上升,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霸道的金色威压,开始从他的体内,疯狂地弥漫开来。
他头顶的真王之冠,绽放出了宛若太阳般璀璨的光芒,金色的神力,不再是单纯的压制,而是开始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改变着这片天地的法则。
“以我之名,敕令此域雨止。”
轰。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秦川为中心,骤然扩散至整个天际。
那原本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血雨,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就那样诡异地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成千上万亿万不止的猩红雨滴,就那样悬浮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副无比壮观却又无比惊悚的画卷。
“有点意思,竟然想用自己的领域,来对抗我的血海天灾。”
血虐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玩味的兴趣。
“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的孩子们了吗?”
话音未落,那些被静止在半空中的血雨,竟然开始了自发的蠕动与融合。
它们就像是一块块拼图,在空中彼此吸引,拼接转眼之间,就在城墙的上空,形成了一柄柄由高浓度血液构成的,长达百米的血色长枪。
那枪尖之上,散发着足以洞穿一切的恐怖气息。
而这样的血色长枪,足足有数千柄之多。
“秦先生,小心。”
伽那罗失声惊呼。
秦川却连看都没有看那些血色长枪一眼,他的身体依旧在缓缓地上升。
“我说过,雨止,它就会马上停止!”
“断域破碎。”
咔嚓。
这一次秦川破碎的不是大地也不是桥梁。
而是他自己以及那数千柄血色长枪之间,那片被完全静止的空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空间被强行撕成碎片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