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者眼中，此刻只有打量蝼蚁的审视。
他手中那根枯木，竟隐隐有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藏头露尾的小老鼠……”老者开口，声音沙哑。
“终于……忍不住了？”
耳鼠浑身冰凉，他想逃，但周身神威如同枷锁，将他钉住，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完了……
而就在耳鼠心中，绝望弥漫的瞬间，有丝线，毫无征兆，自远处雾霭中射出。
那是灵力压缩到一定程度的显化。
并非射向那老者，而是点在了禁锢的节点之上。
下一刻，有碎裂声响，那禁锢出现了裂痕！
“老大，救我！”有了喘息之机，耳鼠慌忙喊道。
与此同时，有气息降临场中，与那老者的威压轰然撞在一起。
有冲击席卷而开，将周遭雾霭，尽数排空。
只见那干瘦老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讶异。
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渊。
时间仿佛停滞了数息。
黑水潭的边缘，被犁出了数道沟壑，浑浊泥水缓缓回流，发出声响。
耳鼠瘫软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四肢发软，但更多的是恐惧。
场内两人，隔着十余丈的距离，静静对峙。
只见那老者，手中枯木轻顿地面。
杖尖触地，没有发出声音，但周遭已然下陷了尺许。
“有趣……”老者再次开口。
“原以为只是条不开眼的小鱼，没想到……”
他的眼神在渊身上移动，尤其是渊手中那柄战枪，使他的目光不由得停留了一瞬。
“年纪轻轻，便已凝聚神纹，踏足此境。根基之扎实，锋芒之盛，实属罕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探究，“你这身道韵，混杂了雷火杀伐，甚至有一丝……古老气息，却又隐隐带着滞涩。”
“如此驳杂，老夫倒是从未见过。”
他三言两语，竟将渊的状态道出了七八分！这份眼力，堪称毒辣。
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
这老者不仅修为深厚，眼力见识更是超凡。
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眉心神纹微微流转，将那因对方的话，而泛起的波澜压下。
“前辈设局钓鱼，手段也是不凡。”渊开口，声音平静。
“以神纹之尊，伪装衰朽，在此荒僻之地徘徊数日，想必所图非小。只是不知，钓的是我等这般‘不开眼’的，还是……另有所指？”渊道。
老者闻言，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伪装？倒也谈不上，老夫行将就木，只是贪活些许岁月罢了。”
老者接着道:“至于所图？”
他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处，那个方向，便是荒海。
“老夫在此，不过是为了等人，顺便……清理一些不必要的杂音。”
“这荒海外围近来不太平，流言四起，惹人心烦。有些小虫子，总以为能浑水摸鱼。”
他的话意有所指，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耳鼠，耳鼠顿觉如芒在背，缩起了脖子。
“倒是你……”老者重新看向渊，眼神中多了审视与考量。
“年纪轻轻，修为至此，不去上苍繁华之地，或是寻访古教寻求大道，却跑来这荒海绝地，与这等鼠辈厮混，行鸡鸣狗盗之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
“是另有苦衷，还是……自甘堕落？”
“道途万千，各行其是。”渊的回答简短有力，并未因对方的话而多去解释。
“前辈若无他事，他……”渊指了指耳鼠，“我便带走了。今日冲撞之过，他日若有缘，或可补偿。”
他不想在此，与一位深浅不知的神纹境生灵结下死仇，尤其是他状态并非圆满，且身负要事。
若能带走耳鼠，暂时退走，最好不过。
然而，老者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带走？”老者轻笑，笑声干涩。
“他对老夫动了心思，这便是因。出手破我禁锢，救这鼠辈，便是果。因果已结，岂是轻飘飘一句‘带走’便能了结的？”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身气息，陡然活了起来。
这威压不像渊那般锐利逼人，却带着无处不在，无可撼动的厚重。
“让老夫看看……”老者声音依旧。
“你这锋芒毕露的‘枪’，究竟……有几分成色！”
渊的眼神彻底冷下来。他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
对方显然对他产生了兴趣，或者说，对他和耳鼠近期的“活动”有所察觉，避战……已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战枪发出轻鸣，枪身之上，细密如星河的符文逐一点亮。
一股刺破苍穹，贯穿一切的凌厉枪意冲天而起。
枪意与沉重威压在空中交锋，发出嗤嗤轻响，两人之间的景象，开始光怪陆离起来。
瘫在地上的耳鼠，被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夹在中间，只觉得魂都要被撕裂，眼前阵阵发黑，心中叫苦不迭。
这次，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既如此……”渊抬起战枪，枪尖遥指老者，周身气势攀升。
“那便……请前辈指教。”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他动了！
只见渊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老者侧后方，手中战枪化作厉芒，直刺老者后心！
没有震耳呼啸，只有极致的速度与凝聚到一点的枪意！
那老者似乎早有所料，手中枯木不知何时已反手点出，点在了那枪芒的尖端！
叮！！！
骤然间，清脆声响，余威扩散开来，泥沼被瞬间蒸发，露出下方岩层，连岩层表面都布满了裂痕！
渊只觉枪尖传来重如星陨的巨力，沿着枪身传递全身，让他气血一阵翻腾，握枪的手臂都微微发麻。
他借力身形向后飘退，卸去那股力道，眼神愈发凝重。
“速度尚可，力量……还差些火候。”老者缓缓转身，评价道。
他手中的枯木依旧，连白痕都未留下。
“是吗？”渊眼神一厉。
他眉心处，神纹骤然璀璨！
只见渊低喝一声，身形与枪芒融合，巨大枪罡，横天贯地！
枪罡朝着老者悍然刺落，这一击，已动用了真格，将他对战道的理解与神纹之力初步融合！
面对威势惊人的一击，老者脸上，终是露出了细微表情。
他不再单手持杖，而是双手握住杖身，面对那撕裂天地般的枪罡，不闪不避，将枯木举起，径直捣出。
其动作朴实，甚至有些缓慢。
但就在杖身捣出的瞬间，杖身之上，那些符文光芒大放，瞬间化作古老巨木的虚影，迎上了枪罡！
刹那间，天地震荡！
而耳鼠早在两人交手前，连滚带爬，逃到了更远处一块巨岩之后，此刻死死抱住岩石，却依然感觉如同一叶扁舟！
他心中骇然无比，这就是神纹境真正交手时的威势吗？
简直如同天灾！
就在那中心，枪罡与巨木僵持了约莫一息，先后崩碎！
渊的身形在余波中显现，向后倒飞出数十丈，才算稳住身形，他脸色发白，虎口崩裂。
同时，他体内气血翻腾得更是厉害，就连肉身的隐患似乎都被牵动，传来阵阵隐痛。
而那老者，只是身形微微摇摆，显然也未动用全力。
“好霸道的枪意！”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中带上了赞赏，但更多的是审视。
“竟能引动破灭真意，与你这身驳杂道韵中的某一部分隐隐相合……年轻人，你师承何人？或者说，你这杆枪，从何而来？”
他显然从刚才那一击中，看出了战枪的不凡，甚至触及了某种高层次的道韵。
渊没有回答，只是运转神纹之力，快速平复着气血，修复虎口损伤。
他没有回答老者，只是盯着。
继续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旋即，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耳鼠……
下一刻，渊一个闪身便来到耳鼠身边，将其拎起来，扭头便要遁走，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