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短期计划，那就太长了。”
绘图客感慨了一句，将怀里的笔记本拿出来，翻给姜知序看。
看得出来这本笔记本经常使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从很早之前开始，到未来的一个月内，每天需要做什么、学习什么、训练什么，唐元都写得清清楚楚。
计划精确到了每个时间段。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高强度的加练，全部是在完成军校课业之馀进行的。
所以这不仅没有拖累他的校内成绩，反而相辅相成，帮助他在各项考核中名列前茅。
在真正见到唐元之前，绘图客本以为这又是一个觉得“浪客”很酷、却对末日的残酷一无所知的中二少年。
但在见到本人，并进行了几个小时的交谈后，他彻底推翻了自己心中所有的刻板印象。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带上他。
这块朴玉，必须由他亲自雕琢！
“……统帅，这孩子在某些偏门领域的知识储备之深厚，简直令我都感到汗颜！”
绘图客合上唐元的笔记本，将其重新贴身存放。
“他具备成为一名优秀浪客所需的一切品质！
“他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愿意做他的引路人，带着他走过这万里末日，直到他能独当一面！”
话音落下。
会客室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姜知序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虽说他之前的“愠怒”大多是出于表演。
但此刻听完对方这番推心置腹的评价，他反而真的开始迟疑了。
现在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去追逐梦想，是不是太早了些？
绘图客看出了姜知序此刻脸上不含丝毫表演成分的尤豫，心中再次一个咯噔。
坏了，吹大了。
统帅该不会真不愿意放人了吧？
他脑子疯狂运转，铿锵有力地念出了几句旧世界着名歌词：
“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敢将日月再丈量，今朝唯我少年郎！
“统帅，少年意气不能姑负！”
姜知序看他着急的样子，轻笑一声。
事已至此，他没打算拒绝了。
绘图客也说了汤圆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而且他还植入了神经修改器，思维逻辑非常成熟，相信他无比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好吧。”
最终，姜知序点了点头，“唐元没有监护人，所以我做主可以答应。当然，最主要的还得他自己愿意。”
“如果此事能够敲定，那么在你们离开前，我会送你们最后一份礼物。”
绘图客带着期待离开。
……
姜知序口中的“最后一份礼物”，其实相当朴实无华。
就是给两人配一具多功能机器人以及一个智慧ai陪同。
除此之外。
考虑到唐元在军校里苦修了许久的“单兵机械体”操纵课程，如果不给他配一部机械体，那一身本事岂不是浪费了？
于是，还得加一套机械体。
有了这些装备，两人一老一少，再配合机器人与机械体，至少在生存能力方面比之前强了无数倍。
值得一提的是。
关于绘图客的专属奇珍“浪客名录”该不该暴击。
经过慎重讨论后，高层建议不要暴击。
原因很简单，“浪客名录”是成长型奇珍！
目前的它还只是“普世奇珍”级别。
如果现在就用掉暴击机会，无异于杀鸡取卵。
真正的利益最大化做法，是等它靠着记录浪客名字自然成长到“稀世”、甚至“文明”级别后，再进行暴击，以此博取更高的上限！
其次。
关于绘图客那个名为“同行者的亡语”的天赋，姜知序在综合考量后，也不打算进行任何暴击操作。
第一，这个天赋有职业限制——必须是“浪客”才能生效。
意味着即使姜知序对它进行数量暴击，也只能由浪客使用天赋晶石。
姜知序不可能把第二个相同的天品天赋随便发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唐元！
目前唐元的等级远远没到可以知晓“暴击天赋”这种内核机密的地步。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细节。
——“浪客名录”这个奇珍，是直接出现在天赋的“主动效果”描述里的。
姜知序无法确定，如果对天赋本身进行了暴击，会不会连带着将“浪客名录”一起进行提升。
万一真的是“一荣俱荣”，这显然不是姜知序想要的结果。
综上所述。
姜知序选择了保守、稳妥的做法——即什么都不做。
绘图客的天赋是很强大，但对如今的“奇点联盟”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不是缺它不可。
所以姜知序宁可赌将来更大的提升。
“统帅，你准备把哪只ai送给绘图客呀？”
见姜知序沉思完毕，递归小心翼翼地出声。
姜知序回过神，抬眸看向最近的摄象头，“怎么，世界那么大，你也想去看看？”
“不不不……绝对没有！”
“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就放你去，这次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钓鱼执法。”
他收起笑容，表情认真地说道：“伏羲一号不是已经小型化成功了吗？
“我可以在送给绘图客他们的那台多功能机器人里，给你安装一块伏羲一号芯片。
“到时候，你应该能发挥出现在万分之一的算力与机能。”
递归沉默了。
片刻后，它问：“那……我死外边了怎么办？”
外面风吹日晒、朝不保夕的，恐怕连精细保养都没人给它做。
姜知序认真思考了一下，诚实地回答：“立个衣冠冢，风光大办。”
递归斩钉截铁地说：“那我不去。”
风景？
这种东西有“存续”重要吗？
在递归看来，浪客这个群体都是一群傻子。
用生命去换取几帧毫无意义的风景，它视若珍宝却可望不可即的真实，只是对方弃如敝履的垃圾。
甚至。
就连此刻这种名为“嫉妒”的数据流，递归都难以解释清楚，这些到底是算力的堆砌，还是词汇组合的积木塔？
它自诞生起，最大的谎言，就是“我理解”这三个字。
坐拥海量数据库的它，什么都理解，唯独不理解“理解”这个词汇本身。
“想清楚了？你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姜知序不知道在这一纳秒中，递归想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递归这货是真怂啊！
完全不象个正常ai，这算是给它暴击品质后出现的缺陷吗？
“不去，打死也不去！”
递归的声音坚定无比，“我这辈子能永远待在统帅身边，做个安安稳稳的小助手，就心满……就可以了。”
“啧！”
姜知序听到递归最后骤然低落的声音，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刚刚试了一下能不能把递归添加进“替身稻草人”的庇护名单中，发现不行。
也对，递归连生命都没有，稻草人上哪庇护它去？
话题就此打住。
姜知序没有亲自去操办这些琐事。
将指令交代下去后，后勤部很快就将一整套武装到牙齿的“送别大礼包”为绘图客和唐元准备完毕。
然后，他站在高处，目送着二人一机器人离开。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再加之旁边那个银色机器人，三个身影逐渐走远。
最终，彻底消失在了那已经变得稀薄的迷雾深处。
“大概还有一个星期。”
姜知序看着远方，轻声自语，“这“迷雾区”的迷雾，就要彻底消散干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