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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天,肢体的疼痛便如影随形,从未有所消解。
而对一个孩子而言,觉得痛了就会哭,会闹,亦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只是当那金发的孩子闹腾起来,许多围绕着她展开的实验都会无法继续。
于是那些缺乏同理心的实验员们就会心烦,就会抱怨,然后看向他们的领袖。
AhrensParvis/阿伦茨帕尔维斯,一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卡普里尼老人。
同时也是整个项目的管理者。
“都下去吧,就按那孩子说的做,我们先停下。”
他开口,话语就像他的面容那般柔善,但其中的含义却是毋庸置疑,足以让这些迫切渴求进度推进的员工们遗憾散去。
于是很快的,那场中就只剩下四人。
“奥利维亚,你还有什么事吗?”帕尔维斯问向他那优秀的得意门生。
在他看来,这位门生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处世都不够圆滑。
甚至还会因实验体的状况而想些有的没的。
但好在基础扎实,倒也没有犯什么低级错误。
可就算如此,像是眼下这种环节总是没有意义。
“老师…那孩子真能好起来吗?”
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那大吵大闹的孩子,棕发金瞳的女性对导师提问,难免有些迟疑畏怯。
“当然,她会好好的,说不定还能脱胎换骨。”老人意味深长道。
“我觉得她并不想什么脱胎换骨……”奥利维亚嘟囔道。
“在真正迎来便利之前,人总是对一切新事物感到排斥,但对一位研究者而言,这属实不应该,”老人遗憾的摇了摇头,“奥利维亚,在这一点上,你该学习一下新调来的这位爱丽速子小姐。”
说着,他便看向另外两位没有急着离开的研究员之一。
那位褐发的库兰塔女孩着实令他欣赏,年纪轻轻就已然有了那份别人羡都羡慕不来的热忱与专注。
正因如此,帕尔维斯才会让她那以初来乍到的交换实习生身份,难得破例一次地调到了这个重点项目上来。
至于是什么间谍的可能性……这个年纪,这个能力,这份热情,他完全想不出哪个实验团队愿意舍得用这样的天才来做间谍。
要知道年轻既是价值所在,亦是弱点所在。
像他这把年纪的人已经见过太多年轻人迷失在物欲、权力、成就等等世界无可自拔,就算对方真是间谍,他也有着充分的耐心与筹码来让对方倒戈。
如此一来,唯一的问题只在于……
年轻的弱点囊括甚广,其中一条便是容易像赫默那样富有妨碍进步的同理心。
当其作为女性时,则更是容易如此。
“对未知之物保持敬畏反而能够足够谨慎理性哦,主任老爷子,我倒是觉得这位前辈的风格也是出色的研究者应有的本质。”
就像这样乍一听好像并不具同情的赞同话语,其结果不还是在关心那孩子么?
被不少人背地里唤作老山羊的老人,一眼就能瞧出女孩心底的那点小九九。
不过这话说的倒是要比自己这位钝感的学生灵活多了,帕尔维斯反倒愿意给对方再打高点分数,想着这孩子或许比赫默更适合继承自己的衣钵。
只是在这之前,还得找个机会挫挫锐气才行。
毕竟若说是想在同事面前某个好印象的话,直接反驳主任说的话必然是因小失大。
但看她那副满不在乎的平淡微笑,老人便明白对方或许并不执着升迁之流的权利渴望。
年轻人的恃才傲物,倒也同样不值得奇怪……
如此一想,他便也叹了口气:“你要这么想也没问题,所以你也是和你前辈一样的理由留下的?”
急着教育也只会被当做唠叨的耳旁风,在这方面的经验格外丰富的老人,还是将话题重新拽回当下,然后迎来对方无辜的表情来:
“什么?我是来求教之前源石嵌合的第三步骤技术的。”
“……”
面对对方那副‘我太想进步了’的神情,饶是阅历深厚的老山羊也一时辨不出真假来,只是假咳了一声问:“那你呢?伊芙利特。”
他看向那与爱丽速子一样都是交换实习生,且与实验体有着相同代号的大女孩,倒是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委实说,Ifrit/伊夫利特本身是个具备特殊含义的名号,尤其是在萨卡兹的炎魔一族文化中――其力大而狂暴,头生双角,居住于不见天日的地下,全身包围在火焰之中,作为真正的英雄,只有王才能降服的尊贵存在。
这样的名号反而很容易被借用,毕竟不论哪片土地,英雄的名字都总是会有人试图再现。
而这位实习生也正是一位萨卡兹。
……是萨卡兹吗?
望着那毫无疑问生着魔族的角与尾的女孩,一时有些恍惚,竟还莫名其妙的怀疑起来。
自己真的是老了……他难免如此感慨着,为自己刹那的怀疑哑然失笑。
炎魔作为萨卡兹古老而强大的一条支脉,早已断绝,正因如此大家才会对那一片小小的‘王庭炎魔’的力量结晶趋之若鹜,更被他试图用以进行‘奇美拉’的再现。
相较之下,这个有着伊芙利特这份工作代号的萨卡兹,倒像是什么崇拜灭亡了的旁支族群荣光的叛逆少女……倒是有那么点年轻人的朝气,放在爱丽速子与奥利维亚之间,倒像是一个作为‘正常人’的分界线。
“你是想要安慰那与你一个代号的患者吗?”
“安慰…?”
那在方才都没有参与对话,也没有关注对话,就只是隔着玻璃望那病床上哭闹的孩子,目光倒是复杂得让老山羊都有些看不懂的女孩,闻言而回首,再听则茫然,只是重新望向那孩子时,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了吧。”她说。
“她需要的也不是安慰。”
“……没错,你也应该听进去,奥利维亚。”出乎预料地在对方这儿听到如此实际靠谱的回答,老人都免不了怔了一下,却也不忘教育他寄予厚望的门生。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单纯的话语也是缺乏意义的,但你想要证明你真能与她们感同身受的话,又该怎么说呢?”
他走到桌边,端起自己的保温水杯来,轻呷了一口,没去看对方那无措的神态,只是继续悠悠道:
“不要去说,也不要去试图做点什么,当她们真正懂事,懂得回头看的时候,就会懂的,到那时候,她说不定还会感谢你,感谢我们,感谢我们给了她这样一个……怎么了吗?伊芙利特?”
他注意到那位员工忽然扭过头来看自己的动作,倒也不难想到自己这番话对年轻人而言大抵难以接受。
但那又如何呢?
科研领域总是会遇上这样的事,当你还在钻研某个项目的时候,另一个人却发表了与你方向截然相反的论文,并被学术界广泛认可。
你无法接受是吗?
但那也终是无可辩驳的现实。
有些人终其一生的努力都或许是搞错了方向,待到意识到这一点,心头纵有万般不甘,纵使是那么地无法接受,也终归是要学会与现实妥协。
尽管也有不妥协的家伙,但那终归只是在耍孩子脾气罢了。
帕尔维斯并不打算在这没意义的话题延伸,也就毫不在意女孩眼中的敌意,只是继续贯彻老干部的提杯喝水,然后在爱丽速子的惊愕声中――
――被骤然击碎玻璃,赫然探出的巨爪攥于手中。
“……”
沛莫能御的压迫外加过分灼热的触面,甚至没能让那老山羊发出想要的惨叫就已然没了声息,而爱丽速子与瞪圆了眼睛的伊芙利特一同逐渐仰起头来,看那正在一点点站起的,过分突然的恶魔般的巨兽。
而一旁的奥利维亚更是在那压迫感下本能地步步退后。
“伊夫利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