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蓝鲸大厦。
江洋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敲门声响起,沈一彤走了进来。
江洋睁眼看了一眼,随后继续靠回椅子上睡觉。
沈一彤拿着手机道:“江总,北城区建设局的马局长来电,说是今晚八点在燕莎国际酒店有个会议,邀请你去参加。”
江洋“嗯”了一声:“知道了。”
沈一彤又道:“有个叫黄政乾的人这两天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了,说是找您有事,要不……您接一下?”
“没空。”
江洋右脚搭在桌子上,侧过身去继续睡。
……
傍晚的时候,陈鹏开车去红十字医院接了个人。
正是京都青山公馆的项目经理杜子腾。
当杜子腾听说是江洋要见他的时候,杜子腾打死都不愿意出院。
是陈鹏生拉硬拽,才勉强办理的出院手续。
杜子腾询问到底什么事,会不会又要挨揍。
陈鹏表示不会,是跟老板去参加一个饭局。
具体是什么饭局,老板没说。
对于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老板,杜子腾是心有余悸的。
看起来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下手不是一般的黑,而且出奇的有劲。
拳头好像铁锤一样,尤其是那双皮鞋,跟钢板一样硬。
陈鹏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表示老板很牛比,弄的黄政乾很难受。
杜子腾嗤笑一声,表示现在牛批有什么用,自己不仅惹了他,而且还犯了不少的错。那些错都是原则性的错误,估计自己在这公司里也干不下去了。
到这里,陈鹏便没再说什么了。
杜子腾说的是实话。
那天在销售大厅的事情确实离谱了。
当着老板的面耍酒疯,搂抱女员工,并且还到处骂娘,就算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有个什么好印象了。
陈鹏心里清楚,人的性格是没办法的。
就比如说杜子腾。
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在工地上绝对是一把好手。
但骨子里的东西很邪门。
缺点也是非常的明显:好色,嗜酒,控制不住情绪。
论人品,杜子腾属于下三流那一类。
但是论能力,杜子腾也绝对属于佼佼者。
经过这几天跟江洋的接触,陈鹏明显能感触到这个人对杜子腾的排斥。
甚至每当提起杜子腾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脸上甚至都写着几个字。
再揍一顿。
当一个员工在老板心里混到这个份上,那么基本可以宣告这个员工完犊子了。
而今晚的饭局却刻意要把杜子腾给叫出来,陈鹏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两个人开的是陈鹏的夏利车。
原本是黑色的车子,由于在工地上经常到处跑,整个车身脏兮兮的,不少地方因为剐蹭还掉漆了。
杜子腾摸了摸掉皮的座椅,感慨道:“宝马以后也开不上了。”
陈鹏握着方向盘,想了想道:“腾哥,想开点,万一大老总要是把车子还给你,继续让你做项目经理呢?”
杜子腾靠在椅子上,叹息:“那人什么尿性你没见着?妥妥的一个大流氓。听我表哥说,他从小小的石山县一路混到今天,那是黑白两道通吃。我连他娘都骂了,怎么可能还让我在他手底下混。”
“仔细想想,前几天我说的话确实难听了。”
“他-妈的。”
杜子腾愁眉苦脸:“我也是中午陪建设局的那帮孙子喝了太多酒,脑子喝麻了,加上本来对销售部就一直压着火。谁知道他一个集团老总能到咱们这个项目上来,而且连招呼都不打。”
陈鹏咂了咂嘴:“属实是撞枪口上了。”
杜子腾深深吸了口气:“这下好了,从集团的董事长到各个部门总部的老总,我挨个骂了一遍,这下算是把人全得罪了。”
“算了算了。”
杜子腾拉开副驾驶的手箱,从里面拿出一包红梅烟塞进嘴里,点燃抽了一口:“走就走,能把这帮牛-逼轰轰的人物骂一遍,我也不吃亏。”
说到这,杜子腾脸上露出笑意,嘴角一歪,瞬间疼的龇牙咧嘴。
他右腮上还是一片淤青,由于刚才一笑,皮肤拉扯间让嘴角的伤口再次撕裂。
杜子腾倒吸一口凉气:“嘶……”
“前面的荒地那块停车,我下去尿个尿。”
陈鹏看着杜子腾道:“腾哥,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不是刚尿过?这才半个小时不到,又尿?”
车子缓缓停下。
杜子腾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开裤子开始洒水。
微风吹过,杜子腾打了个冷颤。
美美的抖了抖,随后拉上库门回到车里。
“葡萄糖打多了。”
杜子腾摇头晃脑,把烟头扔了出去:“瞧给我揍的,鼻青脸肿的,疼死我了。”
“反正这医疗费挂的是他的账。”
杜子腾咧嘴一笑:“一天六瓶葡萄糖,我得挂回来,不然太吃亏。”
陈鹏笑道:“葡萄糖能值几个钱,你还能把江总挂破产啊?”
杜子腾骂骂咧咧:“你他-娘懂个屁,我是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情绪。”
陈鹏再次发动汽车,无奈摇了摇头:“腾哥,要我说,你身上很多-毛病确实得改一改。蓝鲸是个大集团,肯定要面子。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公司,不能不去顾及公司形象。”
“知道。”
杜子腾摇了摇嘴上的皮,嘀咕道:“我也知道我很多-毛病不好,但就是改不了。就比如说娘们,看见漂亮的,就非得想着上去摸一把……”
陈鹏尴尬一笑,没有继续说话。
无论是不是玩笑,陈鹏都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跟杜子腾讨论这个话题了。
“不过话说回来。”
杜子腾看着陈鹏道:“那个江总突然让我过去吃饭,啥意思?不会又要揍我一顿?”
“不会。”
陈鹏立刻回应,一边开车一边道:“我感觉应该是处理项目上的事,跟龙城洗浴占了咱的地有关。因为这个事,咱老板把事儿闹的挺大,听说那个黄政乾托了好多关系跟咱老板说和,老板都没答应。”
“这么硬。”
杜子腾兴奋了,看着陈鹏道:“区里的那几个老王八蛋怎么说,黄政乾可是跟他们穿一条裤子,一天到晚的对咱们爱答不理,现在什么个情况?”
陈鹏微微摇头:“不清楚,这上层的事情咱也不知道,老总们也不可能跟我一个包工头说这些。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估计啊,这次喊你过来,应该就是处理这个事儿。毕竟整个项目你最熟悉,具体需要协商哪方面的事情还是你最清楚。”
“协商个屁。”
杜子腾冷笑:“有什么好协商的,不管是区里的那几个老杂碎还是黄政乾,没他-妈一个好东西。占了咱的地,害的咱们项目托这么久,到头来还要协商。协商啥?”
陈鹏道:“老总们肯定有老总们的难处,江总也要顾虑很多层面的东西。”
杜子腾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扯淡,还是怂。”
夏利车缓缓在燕莎大酒店的停车场停下。
陈鹏叹息道:“不然能怎么办?”
“怎么办?”
杜子腾歪了歪脖子,打开了安全带:“要我说,就他-妈的拆了重建!”
说罢走下车去,“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