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天了这是!”
身穿满是补丁衣服的杨瞎子,手里抓着一根苞米秸秆胡乱挥舞着,摸摸索索朝着猪狗叫唤的方向挪着步,嘴里更是不间断吆喝。
可怜杨瞎子一辈子,只有在吆喝猪狗的时候,嗓门才破天荒的大起来,这一嗓子吼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还有这么高的嗓门。
肥猪实在是饿大发了,肚皮都快耷拉到地上来,抬着猪头抻着脖子一顿狂嚎,是东西就上嘴啃,碰着东西两个爪子一抬就是一通抓挠。
肥猪直接饿成了一匹狼。
人一天不吃饭都得饿的头晕眼花,更何况是把吃东西当活的老母猪!
肥猪嗷嗷叫唤着,龇牙咧嘴把地皮一顿狂撅,那架势恨不得把黄泥土都吞到肚子里。
看门狗也跟着凑热闹,看肥猪在院子里胡头乱撞一副要起义闹翻天的架势,他抻着脖子拼出死命嗷嗷叫唤,恨不得把栓在脖子上的栓狗绳挣断,好同拼出死命的二师兄成为并肩作战,为逃出饿扁肚子的主人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猪叫声、狗吠声、瞎子的喊叫声交织到一起,院子里乱成一团。
“哎呀!”
声音未落,杨瞎子踉踉跄跄几步,脚底一个不稳,重重跌到在地;说时迟,那时快,饿疯了老母猪瞪着一双冒着凶光的眼睛,嘴巴一咧,照着杨瞎子的腿就啃咬了过来。
“娘来!”
尖叫一声,尙春英连带叫的跳了过来,发疯一般捡起一块柴禾,照着黑猪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砸。
黑猪吃疼,嗷的抻脖一声哀嚎,撒腿朝着大门处疯狂蹿了出去。
“瞎把个眼屁事干不成,就你这样的窝囊废,活着做什么呢!除了造粪一点本事都没有,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找你这么一个窝囊男人!”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从尙春英嘴里冒出来,如同发泄一般,手里的木棍照着瞎子身上噼里啪啦打砸几句,拔腿就往外跑。
再气再急,也得把老母猪赶回来,这可是家里最值钱的牲畜了。
杨瞎子脸上、手上都破了皮,血水哗哗往外冒,杨劲柏跑过去把瞎眼搀扶起来,心疼的眼泪直打晃。
“爹,你这都破皮了……”
杨劲松急的火急火燎,可腿上打着石膏,他丝毫帮不上忙。
“我没事……别怪你娘,家里日子不好过,她心里苦……劲松啊,你就到爱珍那边住着,等做好了饭,我让老二送过去。”
杨瞎子无奈摇摇头,在门槛上坐下来,耷拉着脑袋冲着大儿子摆摆手。
家里条件摆在这里,杨劲松住在家里,非但不能好好休息,瘸着一条腿只吃不干,定会让老婆火上浇油,不分白天黑夜一通骂,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儿子搬出去。
看一眼一盘狼藉乱糟糟如同垃圾场的家,满脸伤痕穿戴破烂的老爹,杨劲松如同发疯一般,抡起拳头照着那打满了石膏的左腿就要打砸过来。
一股怒气迅速弥漫胸腔,他在心里疯狂呐喊着,李建宁,唐月,这都是被你们害的!
他不会饶了这两个,绝对不能!
“劲松,劲松,你不能拿着自己撒气!好好养病,把身体养好了,都会好起来!”
情急之下,刘爱珍冲到前面,一把抱在杨劲松的身上,用身体护住了落下来的拳头。
砰!
拳头落到了她的后背上,疼的她瞬间变了脸色,啊的一声惨叫出声。
“爱珍,你……”
杨劲松瞬间清醒过来,他的眼圈泛红了。
刘爱珍说的对,他不能拿着自己撒气,他必须好好休养,他必须强大起来,他要报仇!
……
这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村里人睡下的早,刘家老宅又在村子后面,杨劲松跟着刘爱珍回到老宅这事,倒是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倒是合了杨劲松的心意。
村里人向来都是爱看热闹的主,他家过的日子更是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瞎眼爹,泼辣无赖娘,穷的连条囫囵裤子都穿不上,还跟老鼠似的,一窝窝下崽子……
村里婆娘经常当着他的面说道他家里的事情,她们嘴唇张合当做笑话瞎说一通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站在对面的他,牙齿紧紧咬合,一双拳头更是用力攥起……
他经常因为自己无法改变的出身,还有这不堪的家境而深感痛苦;深更半夜醒过来,一睁眼就是穿着破烂的一家人,相互跳脚指责打骂,屋子里闹哄哄乱糟糟的场景。
他想要改变,拼着老命熬到了高中毕业,奈何名落孙山;那个丝毫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家,再也不能给他提供一点点的帮助。
他忍气吞声百般讨好唐有财,这才在县城五金厂找到了一个活计。
他只能靠自己。
躺在刘爱珍的小床上,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绪,想起这么多年委屈和不甘,抱着脑袋呜呜哭出声来。
太难了,家不像个样子,自己的算盘落空了不说,一条腿还变成了这样。
“劲松,你听我说,这些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三个弟弟长大成人,家里就好了……”
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
他闻到一股好闻专属于女人的味道。
他恍惚想起他小时候,那时候的娘还年轻,嘴也没有那么碎,因为他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对他是百般疼爱。
他躺在娘的怀里,贪婪的吸吮着娘的乳汁……
他的身上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被这股冲动支配着,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他抬起双手来,紧紧搂抱着她……
他未曾察觉,黑夜中,被他楼在怀里的刘爱珍,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表情。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屋子里一片无法描述的风光……
……
“爱珍啊,我把架子车推走了,今儿个一早打扫猪圈……”
年久失修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不等杨劲松反应过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来。
“哎呀娘来,你们俩,你们俩……”
惊诧声音骤然响起,杨劲松猛然醒过来,慌乱中胡乱抓过衣服挡在自己的身上,嘴里慌乱替自己辩解着。
“不是,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在事实面前,这话显得过于苍白无力,两人衣不蔽体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如此解释还有什么用处?
他蚊子哼唧一般的声音,迅速淹没在女人扯着嗓子的喊叫里。
“呸呸呸,哎呀来……这不是杨瞎子家的老大吗?能耐人啊,唐月娶不到,就来找爱珍啊!晦气啊晦气,大清早看到这种事,眼睛要长针眼啊……”
喊叫声中,女人犯恶心般接连吐着唾沫,一阵风似的,转眼不见人影。
这事无异于一颗炸雷!
在民风闭塞的村里,没有结婚就在一起,得被村里人戳破脊梁骨!更何况刘爱珍老娘一直指望着用自己闺女给儿子换媳妇,这事传出去了,哪个人家愿意娶这样的闺女!
“妈x狗日的杨劲松,断了一条腿你还不知道收敛是不是,你是不是想着你裤裆里的玩意也断了!”
哐哐哐的摔门声中,一连串不堪入耳叫骂声不绝于耳,气势汹汹的王加美,手里攥着烧火棍,高声叫骂着闯了进来。
可怜杨劲松,走也走不了,起又起不来,只有涨红着脸挨骂抱着脑袋挨打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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