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昌华拉着张主任,让他起身。
两人拉拉扯扯的好半天,这才把张主任拉起来。
“你倒是说啊,咋回事?”
张主任这才抹了把鼻涕,说起了原委。
原来,张主任在二龙山水库干了好些年了。
当年水库由于水势的原因,打捞不出鱼来。
他没招,只能想着承包给别人,这样他们还能落下承包费呢。
因此也来找过卢昌华,希望他能挑起大梁。
谁知道,卢昌华不上当,根本就不稀罕。
后来,卢昌华另辟蹊径,搞起了罐头厂,二龙山水库下大决心,开始打捞,终于跟罐头厂合作成功了。
北绒厂建成,他们也跟着养起了大鹅。
两项收入相加,他们不但扭亏为盈,还有了利润。
连续几年成为当地的盈利单位。
就因为盈利了,这才坏了事。
水库能挣钱了,很多人都把眼睛盯在这上。
镇上的领导这几年可没少卡哧他们水库。
什么招待费,办公费都往他们这报销。
你说一次两次行,时间一长了,谁都受不了。
本来好好的盈利单位,硬是给卡哧成了赔钱货。
不仅如此,领导家的亲属子女都往水库里塞。
一个小小的水库,副主任就八个。
现在成了干活的少,吃饭的多。
作为水库的一把对手,他算是彻底的心凉了。
他早就想调走,可是人家就是奔他来的,咋能让他走呢?
反正是有了成绩是大伙的,有了亏空是你的。
张主任窝囊了几年,实在是扛不住了。
被逼无奈,他又想到了承包。
当年没走成的那步棋,今年说什么都得走了!
卢昌华一听,什么?承包?
当年水库那么干净,自己都没干,现在乱成一锅粥了,让我去接手?
不!
卢昌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
“卢总啊,你是能人,你得救救我。”
“主任啊,你是好人,你还是救救我。”
这不是坑人么。
啊,你自己被人吸血扛不住了,你想起我来了,再说了,我承包水库能有啥好处啊?
不说别的,那些偷鱼的我就惹不起,说起来都是坐地户,我咋整?
把人家惹急了,扔水里几桶农药不是要我的命吗?!
不行,不行。
卢昌华一个劲儿的推辞。
张主任一个劲儿的哀求。
“要不这样,你跟我去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不用了,水库我也去过好几次,也知道咋回事。主任,这事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看样子,我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看着张主任一脸决绝的样子,卢昌华心里一抖,他不会是想不开?
心里正滴咕,张主任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提前病退,这个烂摊子就那么扔着。”
好家伙,张主任撂挑子,不干了。
张主任起身,对着卢昌华抱抱拳,转身走了。
“不好意思啊,张主任。不好意思。”
卢昌华一个劲儿的抱歉。
卢昌华是人不是神。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门清。
人家本地人都摆不平的事,自己能行?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耐。
他很歉疚的把张主任送上车。
跟他挥手告别。
吉普车往前一蹿,走出去一百多米。
卢昌华见他已经走了,就看了看对面的工地。
养老院已经建起了砖墙,木匠师傅们正在院子里做着门窗。
有工人看见卢昌华送客人出来,就低声的滴咕,说着老板迎来送往的闲嗑。
已经远去的吉普车又掉头回来了。
听到轰鸣声,卢昌华好奇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吉普车,他心里琢磨,这个张主任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回来了?
嘎吱一脚刹车,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张主任探出半个身子来,手上拿着一张卡片。
“我忘件事,这是邀请函,请你去参加一个活动,去不去你看着办。”
张主任把邀请函塞进了卢昌华的手里,在前面掉了个头,又一摇一颠的向着西边窜了出去。
卢昌华眨眨眼,看看走远的车子,再看看手里的卡片,他一阵懵逼。
这个张主任好奇怪。
是不是神经有点不正常?!
当他打开邀请函,竟然是黑省渔业发展研讨会。
卢昌华心里直滴咕,不应该啊,这样的会议能不直接邀请我?还需要通过二龙山水库?
这里有事?
要说,九十年代最多的就是骗子,皮包公司满地跑。
卢昌华把这个邀请卡拿着,走进了客厅,直接扔在了茶几上。
在他想来,这样的野鸡论坛到处都是,就是骗钱的。
根本没啥用处。
这件事被卢昌华扔在了脑后。
下午,他又去了趟北山,把老人和孩子们都接了回来。
第二天,他又带着他们去钓鱼。
一连三天,卢昌华都带着他们往北山跑。
仨老头钓鱼倒是有了瘾头,小糯米和胡乐则被卢昌华带着去了蓝莓谷和狍子沟。
就在卢昌华带着孩子在北山疯跑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让他很惊讶。
“小卢啊,有一张渔业论坛的邀请函你收到没有啊?”
“领导啊,什么邀请函啊?”
“我让张全会送给你的,你没收到?”
一听这话,卢昌华就有点懵。
“领导,张全会是谁啊?我见过吗?”
“你应该见过啊,他说认识你,你们关系还不错呢。”
“我不认识什么张全会啊。”
卢昌华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你不认识?不对啊,他们二龙山不是离你很近么?”
沉洋一提二龙山,卢昌华一下想到了水库的张主任。
“领导,我倒是认识一个水库的主任,他也姓张。”
“哦,这就对了,张全会就是二龙山水库的主任,这么说,你们认识啊?”
“认识啊。”
“认识就好办了,他跟我说,你收到请柬?”
“啊……”
“收到就行,你按时参加。”
“哎。”
沉洋的这通电话,把卢昌华搞得心神不宁。
张全会?
跟沉洋是啥关系啊?
沉洋肯定不会说。
张全会,张……
卢昌华脑子里转了几圈。
勐然,他一下想到了沉洋他老婆,她不就是姓张么!
我去!不会这么巧?
张翠萍,张全会,怎么看也不挨着啊。
卢昌华赶紧给王瑶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媳妇儿啊,你说,会不会,张翠萍跟张全会之间是什么亲戚啊?”
“哎呀,你真是个傻子。”
王瑶叹了口气。
“这也不怪你,你可能也没转过来。”
王瑶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要是没关系,沉洋会主动提出张全会的名字吗?你想想?”
“呃,这个嘛……”
卢昌华一想,心里也是一咯噔。
作为领导,他会轻易的提人名吗?
肯定不会。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用意的。
这么想着,卢昌华一拍脑袋。
“哎呀,你说我这榆木脑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张主任的名字,还得人家提醒我,真是罪过啊!”.??m
卢昌华在电话里忏悔了几句,然后问道:“现在咋办?”
“还咋办?凉拌。”
“嘿,你这人……”
“你现在就去二龙山,去张主任家去拜访一下,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
“这不是明摆着么,他要我承包水库啊。”
“那就承包呗?能用几个钱?你还真以为承包水库能挣钱啊?!”
王瑶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把卢昌华打的浑身一激灵。
是啊!
承包就承包呗?
挣不挣钱重要吗?
东方不亮西方亮,总能把损失补回来。
既然沉洋要求自己去,就一定有事。
看样子,自己进军二龙山势在必行了。
“媳妇儿,你跟张翠萍侧面打听一下。”
“你呀你呀。”
王瑶挂上电话,琢磨了一阵,这才给哈市的张翠萍打去了电话。
“婶,是我,王瑶啊。”
王瑶跟张翠萍聊了一阵家常,这才旁敲侧击起来。
“婶,张全会是咱们家什么亲戚啊?很多人我都不认识,怕有什么误会。”
“张全会?是我表哥,他可是我亲表哥,这么多年,一直在下面,可吃了不少的苦。”
“哎呀,是我表舅啊!你看看,婶你不提,我都不知道。”
探知了身份,王瑶又聊了一阵,这才挂断电话。
当卢昌华确定了张全会的身份后,反而心安了。
“糯米,胡乐,回家了。”
他招呼这仨老头上车回家。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家。
老头们各自拎着鱼桶回家,让老伴炖上,小酒也烫上。
卢昌华这才找起那张请柬。
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纸片。
他赶紧捡回来,在茶几上展平。
明天还得靠这张纸说话呢。
张全会,这名字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