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龟儿子,终于肯出来了?”那人上前一步,挺矛大喝道:“举火!”
一声令下,便听城下一阵锣响,火把齐明,只见那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张飞。
刘晙大惊失色,掉头就往城里跑去,与正出门的守军撞在一起,堵在城门口,大声嘶吼,奋力挤进去。
“随俺来!”张飞挺矛向前,趁乱冲入门洞。
蜀军大乱,此时哪有什么身份高低,自相拥挤踩踏,刘晙在混乱中被撞倒,根本爬不起来,竟被乱军踩踏而死。
关上守军还未反应过来,张飞已领兵杀进关内,有守军仓促阻拦,都被张飞杀散,燕云骑直奔关头,守军见势不妙,或逃或降,转眼便控制关门。
张飞来到城头之上,看着大营方向火势冲天,大笑道:“杨怀龟儿子竟想偷我老营,俺得了涪水关,还要什么大营?”
分派士兵看守关门,收押俘虏,张飞来到府衙,命人寻找邓贤下落,听说他在馆驿养伤,亲自来见。
此时天色微明,张飞到了住处,不等邓贤起身,上前抱拳道:“多亏将军忍辱负重,才能顺利夺关,这功劳俺老张不要,都让与你!”
邓贤忙道:“将军不可行此大礼,此等妙计就是曹操也未必能用,区区皮肉之伤,对我等武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原来张飞诱兵不出,眼看期限将到,急中生智,想出这条苦肉计,连夜与邓贤密议。
邓贤正为新降,自觉未得刘琦信任而心中不安,听了张飞之计,正是表忠机会,二人一拍即合,依计行事,果然大获成功。
张飞夸赞邓贤几句,让他安心养伤,接刘贤、寇封等人入关,派人向刘琦报信。
寇封到了关门下,见城墙脚倒着无数木桩,上面绑着麻绳,穿过挂在钩锁之上的木圈,疑惑道:“这些木桩如何助将军破城?”
昨夜本是他请命来登城,张飞在帐中答应,临行时却改变计划,让他埋伏在营外,说自有破关之法。
张飞大笑道:“俺命人将钩锁抛上城头,拉拽这些木桩上去,假装有人登城,守军砍断绳索,便会发出声音,引他们出城而已。”
寇封恍然,叹道:“将军用木环吊挂木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张飞摆手笑道:“这有何稀奇之处?俺当年做屠户时,都是用这木圈将牲口吊起来宰割,省力方便。”
众人都被张飞逗笑,刘贤更是感叹连连,都说张飞鲁莽,却不知他也有心细如发之时,此番定计,就是卧龙凤雏,也未必能想得如此周全。
次日刘琦兵到,张飞领众将出营,刘琦大笑道:“不想三叔竟有如此计谋,这苦肉计可谓精妙。”
庞统道:“不用激将法,翼德哪肯用机谋?”
“以往有大公子和几位军师在,何必俺老张费心?”张飞嘿嘿一笑,“此次不过是故伎重施,只是蜀中蔽塞,他们只知俺老张因酒误事,却不知俺也曾醉酒擒刘岱、王忠二将。”
庞统笑道:“这就叫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此言极是!”张飞连连点头,又主动请罪道:“俺老张又在军中饮酒,责打士卒,犯了军令,请将军治罪。”
刘琦忙扶着张飞的手臂:“三叔此番是为取城,故意如此,不在军法之列。”
庞统也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在有过而不自知,今将军已知此过,善莫大焉!”
为了避免张飞酒后闹事,鞭打士卒,刘琦可没少费心,多次重申军令,让庞统等人经常提醒规劝,总算也有点意识了。
刘琦大感欣慰,又道:“不过此次虽是用计,但将士无故受罚,三叔要向他们及时赔罪才是。”
“俺已将功劳让给邓贤!”张飞微微点头,不在意道:“但那些兵卒……打了也就打了,多给些赏赐便是,何必赔罪?”
“不可!”刘琦忙道:“金银虽可激励士气,但不足以俘获人心,唯有将心比心,方可三军用命。”
“俺记住了!”张飞微微蹙眉,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庞统在一旁言道:“忠言逆耳,大公子一番苦心,还望翼德能够体会。将军若能像云长那般体恤士卒,必有如周仓那等忠勇护卫追随左右。”
张飞脚下微微一顿,抱拳道:“俺这就去向他们赔罪。”
看着张飞大步而去,刘琦却暗自摇头,虽然张飞能听进去庞统劝告,但看起来并非发自内心。
关张这两人,对待外人完全相反,一个傲上而不欺下,一个敬贤而不恤小人,最终都吃了大亏。
这大概也和他们的出身有关,关羽为士族官吏所逼迫,最终逃难江湖,身上有侠义之气,对虚伪高傲的世家豪族极为不齿,对普通人却充满同情。
张飞虽说是屠户,但也是地主阶层,颇有田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大儒名士敬畏羡慕,却又看不上普通百姓,那些兵卒在他眼里就是家丁杂役,打骂理所当然。
关羽这两年在李典和诸葛亮等荆州名士的影响之下,已经变得谦逊许多,但对那些世家子弟,还是看不上眼。
张飞也是如此,虽然在大家的劝说之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心底深处,还是不能自省。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在封建时代,这种阶层意识,基本很难改变,刘备都劝不动,刘琦也只能尽力而为!
众人来到关中,张飞早已命刘贤发榜安民,城中一切井然有序,刘琦额外又嘉奖邓贤,此举也彻底安定降兵之心。
涪城县令听闻涪水关失守,杨怀、高沛皆阵亡,自知非刘琦对手,主动派人送来降书。
刘琦大喜,命刘贤守关,带领大军来到涪城,县令率众出降,进城时百姓夹道欢迎,当日在城内犒赏三军,荆州军士气高涨。
此时从南充出兵的赵云还未有消息,刘琦命寇封领三千军顺涪水南下,到广汉接应赵云。
再向前便是绵竹,此处曾为益州州治,刘焉经营数年,虽然发生过一次大火,但城墙未损,坚固程度仅次于成都。
众人正商议取绵竹之事,却见一人抱拳道:“将军不必为此费心,吾只需一纸书信,可叫绵竹开门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