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失利后,曹操迁都邺城,自领大军镇守许昌,一直在府中养病。
自服用五石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半月便要服用一次,府中其他人的病痛,服用左慈所炼丹药,也都不久自愈。
左慈在许昌名声大噪,作为云游天下的道士,更比医者容易受人追捧,人人都来求取灵丹,甚至求签问卦。
但左慈从不卜算弄神,只是一心炼药,曹操派人暗访之后,心中方定,将建造铜雀台的资金拨付部分,于少林修建青云宫。
从此之后,许昌乃至中原一带,左慈人称左半仙,再也无人怀念神医华佗。
这一日刚从秦氏房中出来,还在回味水床上的娇态,曹彰冲进来大叫道:“父亲,大事不好,你快去管管大哥和姐夫!”
曹操不悦道:“何事惊慌?”
“父亲,他……他们把府中家具都卖了。”
曹彰不过十五六岁,但自小身形高大,已经与成人相差无几,从小好武,性刚冲动。
“哦?子桓竟如此缺钱?”曹操一怔,旋即叹道:“卖就卖了,正好添置些新的。”
曹彰急道:“孩儿练武的兵器也被他卖了。”
“卖就卖了,我再命人打造便是。”曹操失笑,感情这小子是为此而来。
曹彰小脸憋得通红:“母亲的大圆床,也被他卖了。”
“卖就卖了,正好换一张水床。”曹操微微蹙眉。
曹彰又道:“今早大哥又把皇宫的家具也卖了……”
“大胆!”曹操闻言大怒,拍案而起,“逆子不务正业,安敢如此?”
曹彰忙道:“我这就去把大哥叫来。”
“慢!”曹操却摆手道,“子桓做事向来谨慎,绝不会胡作非为,且看他意欲何为,为父自有道理。”
曹彰大感失望,哦了一声转身离去,曹操忽然问道:“谁叫你来禀告此事?”
曹彰言道:“三弟说大哥贪财好利,不治文学,提醒父亲早些劝止。”
“知道了!”曹操轻叹一声,曹丕和曹植之间,一直明争暗斗。
以往都是为学问竞争,如今居然斗起心机,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正烦恼之时,曹纯匆匆来报:“刘琦大婚,东吴鲁肃前往道贺,孙权欲以胞妹嫁刘琦,两家已结成联盟。”
曹操闻言大惊,赶忙言道:“速去请贾文和来见。”
郭嘉病故河北,程昱殁于南阳,荀彧又时常留邺城监督百官,荀攸在淮南,能商议大事的仅剩贾诩。
书房中,曹操命曹纯将情报仔细禀告,随后言道:“吾表周瑜为江夏太守,本欲使孙、刘自相吞并,再兵发南阳,一雪前耻,未料其反而结盟,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捻须笑道:“孙刘本为世仇,孙权不思报仇,却主动联姻,是恐丞相南下,刘琦畏首畏尾,独木难支,欲令其全力抗吾大军,好乘间取事,此举是为江东利益,也足见东吴上下,实则忌惮丞相虎威,不足为惧。”
曹操蹙眉道:“然则两家联姻,终为大患,若发兵南阳则淮南必会动兵,使我首尾难顾,定江南迟迟无望矣!”
贾诩笑道:“丞相勿忧,孙刘尚未成亲,只需略施小计,可叫他旧恨未消,又添新仇,两家必势如水火,丞相坐收渔翁之利。”
曹操忙问道:“计将安出?”
贾诩捻须缓缓道:“孙权忌惮丞相,欲以刘琦为前驱,丞相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提大兵亲出合淝,作势欲径取江南,孙权必会向荆州求救,刘琦命关羽守江夏,必从水路发兵支援,可于江上行事,关羽性傲,若将其激怒,两家必会火并。”
“今刘备已死,可惜云长虎将,不能为我用也!”
提起关羽,曹操便叹息不止,又问道:“然则大江南北,皆为江东掌控,如何行事?”
贾诩言道:“周瑜自柴桑练兵以来,征讨豫章宗贼,肃清境内,然则山高水深,岂能尽除?彭蠡一带有彭氏世代居于此,自称彭越之后,聚众数万人,暗中必收纳众多豪杰,今为东吴所逼,兔死狐悲,丞相只需一纸诏书,封其官爵,自会欣然来投。”
“妙哉!”曹操也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即透,拍案笑道:“可使彭氏扮做东吴兵,趁荆州兵东进支援,沿途袭击之,两家必会交恶。”
贾诩点头道:“若刘琦不救孙权,则两家失和,联姻不成,丞相可顺势取淮南,夺庐江、占濡须,威慑江东,可先灭孙权亦未可知也。”
“先定江东?”曹操一怔,抚须思索片刻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贾诩言道:“刘琦逆势而起,南阳之战又深孚众望,如今荆州兵精将勇,士气正盛,上下一心,誓死以抗丞相,未可急攻也!”
曹操也知道自己在荆州大失人心,心中一叹,蹙眉道:“然则孙权统吴、越之众,据三江之固,吾水军未成,有周瑜统兵,恐难渡江。”
贾诩却道:“江东看似险固,实则破之不难!孙权在位未久,威望不足,世家豪族各求自安,山越尚未归心,而孙策屠戮名士之仇,君臣貌合神离。江东之人本忌惮丞相虎威,若以大军临之,则人人惊惧,豪族必为自保而求降,孙权新立之主,何能为也?”
曹操捻须沉吟良久,慨然道:“文和之言,真乃至理也!狼畏虎,则群起而攻之;羊畏虎,见之而奔散。同为求自保,而羊终为虎口之食矣!”
贾诩眯缝着小眼睛,目光难得变得柔和,满是回忆,轻笑道:“天水盛产柿,每到此季,漫山通红,百姓采柿,软者最甜。西北之地常流传一句话:柿子要挑软的捏!”
“哦?哈哈哈——”曹操抚须大笑,无奈叹道:“看来刘琦这个狼崽子,要留待后除了。”
说起西北,贾诩又道:“丞相若发兵淮南,许昌只需一大将镇守即可,然则马腾于关中进退踟蹰,需加强防备。”
曹操问道:“曹洪镇守长安,有钟繇等相助,未足否?”
贾诩言道:“若只是马腾,不足为惧,恐刘琦与其暗中联合,其患远大于孙刘联姻!”
“唔——”曹操思索片刻,也知道钟繇、张既等不善计略,但眼下又无人可用,问道:“何人可为军师?”
贾诩言道:“吾观司马防之子司马仲达,非止博学洽闻,亦深知兵法谋略,只为文学掾,未得其位,何不重用之?”